第八章 木屋

    片刻后，都蓝紧紧地抓住那匹马的缰绳，喘着气道：“真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纪戎抱着马脖子，勉强挂在马上，颤抖着用一边袖子擦了擦汗。待马儿终于停下来，他一言不发地下了马，一手捏住书卷立在草地上。

    都蓝走到他跟前，撞了撞他的肩膀，说道：“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了。”

    纪戎低着头，还是不理他。

    都蓝为难地挠了挠脸，想着该怎么让纪戎解气。这时不远处有位阿姆笑着冲他道：“纪戎首领这个月都不知道第几次了，小首领你可要劝劝他啊！马背上读书，危险！”

    都蓝愣住了。

    纪戎瞪了那阿姆一眼，阿姆摇着头走开了。纪戎不好再沉默，他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都蓝敛神答道：“父亲让我来望夏历练历练。”

    纪戎一边把书卷的褶皱展平，一边随口道：“哦？怎么突然舍得放你出来了？”

    都蓝含糊地支吾了几声。纪戎看了他一眼，少年白皙的脸庞在晨光的映照下越发稚气，嘴唇则微有些干裂，他叹了口气道：“先随我回屋暂作歇息吧。”

    纪戎的住处是一片错落有致的木屋，屋外还种着都蓝说不上名字的植物，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都蓝坐在纪戎整洁的屋子里，难得有些拘谨。纪戎为他冲了一道茶水，都蓝捧起杯子一饮而尽，不顾舌尖被烫得通红。纪戎没想到他这么不讲究，顿了顿，还是又给他添了一杯。如是四五杯下去，都蓝终于舒坦了。

    他趴在凉凉的桌子上，惬意地叹息着。纪戎看着他没有骨头的样子，皱着眉起身道：“要睡就好好睡，下午再和你说正事。”

    都蓝察觉到纪戎的不耐烦，但他不甚在意，刚好他也困了，就点了点头去客房睡下了。

    纪戎骑马巡视着望夏牧场，这一回他的书老老实实地待在了书袋里。

    行至中途，他停了下来，坐在空地上取出书，把它摊在膝上读了一会儿，神思不禁飘远，“到底发生了什么，把这小祖宗催到这来了？”

    自从之前撞见过耶律格和都蓝的情事，他都是对都蓝敬而远之的。

    尤其是少年细白的双腿缠绕住对方、双眼失神地看着远处的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兄弟相奸……他无法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悖逆伦常，荒淫无度之事。

    他更无法相信，可爱调皮的小都蓝居然是这样的人。他也曾对少年谆谆劝导，但那少年竟不以为耻，仍然像妖精一样向他的哥哥渴求着情爱。

    从此他都尽量避开都蓝，避开那仿佛精怪一样的少年。好在他很快被派到望夏历练，一年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终于不用镇日为他们兄弟的事所苦恼了。

    都蓝远远喊道：“纪戎，该吃饭了吧！”

    纪戎合上书，牵着马朝他走去。吃了睡，睡了吃，真是不成体统。

    都蓝往羊肉锅里放了些豆腐、辣椒，汤锅咕嘟咕嘟地冒着，他看了纪戎一眼。

    纪戎是从来不吃这些腥膻之物的，他最多吃点牛肉，再嚼块饼子，偶尔有新鲜蔬菜，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羊肉汤的香味逐渐溢散出来，都蓝给自己盛了一碗，美美地喝了口汤，又夹起一块浸满汤汁的豆腐，唇齿留香。

    他注意到纪戎扫过来的视线，遂问道：“你要吃吗？阿勒都很喜欢我做的羊肉汤，不膻的。”

    纪戎慢慢地摇了摇头。都蓝另盛了一碗，推给纪戎，“你尝尝吧，真的真的很好吃。”

    纪戎看着都蓝期盼的眼神，勉强伸出筷子夹了块豆腐，唔，他又端起来喝了口汤，鲜美爽辣。羊肉很轻易地就可从骨头剥离，虽然他敏感地尝到了一些膻味，但此时这一味道却似乎使羊肉更加美味。

    他呼噜呼噜很快吃完了一碗，满头大汗，却通体舒畅。

    都蓝还在就着汤吃饼，看着他的样子笑弯了腰，“三，纪戎，你多久没吃一顿好饭了啊。”

    纪戎脸色微红，道：“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