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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生病

    11 生病

    半夜,江筱瀿躺在床上,浑身都疼。

    一回到家,他就被勒令跪在厨房门口,双手背后,低眉垂眼,不许摇晃动弹。起初十几分钟尚能忍耐住,可地砖坚硬,和他本就消瘦的膝盖接触久了,便好似凭空生出无数尖刺,扎进骨头缝里,密密匝匝地疼。

    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求饶,可沈阡却毫不在意,甚至还变本加厉在他头上放了个小瓷盘,扬言要是盘子掉下打碎,就要整夜跪在碎瓷片上。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沈阡才大发慈悲让他起身上床睡觉。可他一晚上没吃东西,胃里空空的,身上肌肉酸痛,又睡不着,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他拿出床头的CD机——这是他目前仅有的娱乐设备——舒缓心情,听着冷清的音乐,望着窗外月色,叮叮咚咚的音符敲进心中如细流慢慢带走伤痛,在听了几首之后,思绪终于随之下潜……

    第二天早上,沈阡许久没看到江筱瀿,推门而入,却发现他还在熟睡,晨曦洒在他脸上,明暗对比让脸庞格外富有立体感。

    他悄悄退出去,拿了铅笔和白纸,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把那令他着迷的脸庞画下来,每一笔每一画都把所学的技巧运用到极致。渐渐的,眼前的影像和记忆中的重和,一双大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指轻轻捏住铅笔,在他耳边轻轻说着绘画的技法。可无论他如何努力,终究画不出床上熟睡的女人的半分美丽。

    “别灰心,”身边年长的男人小声安慰,“你会画好的,长大了就会画了。”

    是的,他长大了,会画了,几乎可以画出任何想画的东西,但那个喜欢在周末懒睡的女子却不在了。

    “沈老师?”江筱瀿醒了。

    沈阡回过神,看着手里的画,随手捏成一团,站起身走近:“要叫主人。”

    “先生……”他坐起身抿嘴看着他。

    沈阡并不想在早上大动干戈,懒得理会他的偷换概念,离开前说,“该起床了,吃过早饭去学校。”

    经过一晚的休息,他感觉好多了,虽然膝盖还肿痛,身后小穴也难受,但好在都能忍住,这让他感到轻松不少。

    沈阡准备的早饭很简单,一杯牛奶,一片面包。

    他饿了一晚上,吃的狼吞虎咽,最后在沈阡的默许下又多吃了一片面包。

    “今天就上午有课,下午带你去买几身衣服。”沈阡说。

    他说:“我没钱。”

    沈阡笑了:“那就肉偿。”

    他想起昨天羞辱一刻,脸上涨红,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禽兽。

    当天下午,沈阡开车带着他在城中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处巷子外面下车,步行进入窄巷,在一间普通平房前停下。他左右看看,连块招牌也没有,周围都是老旧房屋,地上杂草丛生,垃圾乱扔,怎么看都不像是服装店所在。

    “我们在这儿买衣服?”他问。

    沈阡点头,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个瘦高个的中年女子,高颧骨薄嘴唇,容貌实在不敢恭维。她先是好奇地扫了一眼江筱瀿,然后才跟微笑着沈阡打招呼:“好久不见。”

    沈阡领着他侧身闪进屋,对她道:“我要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有货。”她抱出一些衣服,堆在江筱瀿面前:“要不要试试?”

    他大致翻了一遍,除了两件衬衫长裤看着比较正常以外,其他的都稀奇古怪,其中一套几乎就是几条布带构成,像个渔网。还有的很像是舞台剧的连体戏服,帽子上有对猫耳,身后还垂着尾巴。

    他看一眼沈阡,后者正跟那女子说话,聊些家常,过了一会儿才对他说:“把渔网服穿上,我看看。”

    他没看到试衣间,没有动作。

    沈阡提高噪音:“你没听到吗?”

    他慢吞吞地把外套脱了,光着上身套上如破编织袋一般的衣裳,双手抱胸很不自在。

    “裤子也换。”

    他瞥了一眼小小的皮质三角裤,心里一阵厌恶,歪过头装听不见。

    沈阡走过去伸手钳住他的下巴,还没有所动作就被快步上前的女人分开:“你别生气,小孩子害羞不好意思,我回避。”

    沈阡甩甩胳膊,冷眼盯着他:“快些,别让我等。”

    女人欲言又止,离开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你乖一些,要听话。”

    江筱瀿心里突突跳,望着女人的背影默默褪下裤子。小三角裤有些紧,夹得分身难受,可他又不愿在沈阡面前整理,只能皱眉忍耐。

    “哈,你的身材真不错。”沈阡围着他转了几圈,品头论足,“衣服有些大,不过裤子正好,这说明你上身比较瘦,下身嘛……倒是丰满。”

    “先生,我冷。”他别扭极了,急于换下衣服。

    屋里是真的冷,沈阡也注意到了,但他不满刚才江筱瀿的不配合,有意让他挨冻,因此挑眉说道:“可我不冷。”

    他无奈,只得双臂环抱身体不住跺脚:“先生……”他眼巴巴瞅着沈阡,恨不得在地上缩成一团。

    沈阡故意不理他,坐在椅子上看手机。

    时间慢慢流过,他都快冻僵了,指尖凉得发麻,呼出的气都是冰的,他甚至开始怀疑沈阡是不是想要活活冻死他。

    就在这时,女人从屋后回转,看到他后愣了一下,马上拿了件衣裳给他披上,也不管沈阡如何,手一搂就把他带到怀里。

    “瞧瞧都冷成什么样了,快在我怀里暖暖。”她把人带到里屋,从柜子里找出套全新的衣裤,“穿上吧,平房不暖和,别冻病了。”

    “可先生……”

    “你别管他,这儿我做主。”女人故意大声朝屋外说,“我这儿是商店,只做买卖,来的都是客人!”

    他此时顾不得害羞,换好衣服才觉四肢回暖。

    女人给他倒杯热水,问:“你叫什么,是新近才跟了沈阡的吧?”

    一杯热水下肚,他终于缓过来,报了名字,反问:“你是谁?我是被他劫持的!你能帮我吗?”

    “我姓万,叫我万姐吧。”女人说,“你刚才的话要是让沈阡听见,他肯定要打你。”

    “这是非法拘禁,他把我劫持到家中,故意伤害……”

    “嘘……”万姐笑了,“沈阡在电话里还夸你聪明,怎么这会儿糊涂了。他能把你带我这儿,这意味着什么,你想不到吗?”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也是……圈子里的?”

    “不算是。我……只是做生意,客人的事我不过问。”

    “你就没一点良知吗?”

    万姐板起脸道:“我要是没良知,就不会冒着得罪沈阡的危险把你拉进来,你在外面挨罚受冻,关我什么事。”

    他低下头:“对不起……”

    “出去吧,既来之则安之,别再惹他生气,他脾气不好。”万姐带他来到沈阡面前,把衣服打包放到口袋里,对沈阡说,“这孩子我喜欢,身上的衣服送他了。”

    沈阡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道了谢带着江筱瀿走了。

    回去的路上,沈阡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你人缘不错嘛,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陌生人亲近。”

    “……”

    “衣服挺合身,这应该是她儿子的。”

    “你们是朋友?”他忍不住问。

    “既是朋友也是主顾。”

    “可她说不是圈子里的……”

    沈阡反问:“难道我只能和圈子里的人交朋友吗?”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他无法反驳,但还是觉得很新奇,总觉得像沈阡这样的人交际圈应该很窄才对。

    “我以为你厌恶女人。”

    “性取好的厌恶而已,不妨碍正常交往。”

    “她把衣服给我了,那她儿子怎么办?”

    “他在外地,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你好奇心真重。”沈阡一边开车一边说,“他儿子是圈里的,跟她吵翻了,和相好的在外地生活。”

    “那她为什么还涉足这个领域?”

    “为了冰释前嫌,给他儿子一个表示,证明已经理解他接受现实。”

    他低头看看衣服,质量不错,可式样是两年前的流行款。

    “你们认识很久了?”

    沈阡道:“对于一个奴隶来说,你不该这么多话。”

    “这是在外面。”江筱瀿耸耸肩,“再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才能更好地生活。”

    沈阡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想也是,回答道:“认识大概三四年了。”

    “经常在她那买东西?”

    “也不算经常,只买过两三次而已。”沈阡忽然笑道,“我卧室里的那些就是从她这里买的,相信你还有印象。”

    他不安地动动身子,当然记得,鞭子抽在皮肉上的痛苦令他印象深刻。

    “那都不算什么,玩闹而已,”沈阡看出他所想,“你没尝过真正厉害的,要是你再惹我生气,就让你见识一下调教师是怎么罚的,保准让你这辈子都不会犯同样的错。”

    江筱瀿不理他,根本不想见识所谓真正厉害是什么样子,对调教师三个字也无动于衷,心中骂了沈阡千万遍。

    回到家,沈阡把衣服堆在沙发上,让江筱瀿一一试过,他原以为又得费一番心力,可这回江筱瀿却学乖了,让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有废话,就连戴上猫耳猫尾又学猫叫这种事情都做得异常顺利,看得他很是惊讶。

    “你刚才要是这么乖巧,何至于冻得够呛。”他说。

    江筱瀿咬着下唇不说话。沈阡接着道:“你就不能接受现实吗,这样我们俩都好过。”

    “平白无故被人绑架伤害,你竟然还想让我平静地接受?”

    “那你还能怎么样,逃跑?”

    江筱瀿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每日被你盯着,怎么逃……”

    “你清楚就好,只要别耍花招,我们的关系可以很和谐。”沈阡挪到他身边,摸着他头上戴着的猫耳,“我喜欢乖猫咪,淘气是要挨罚的。”

    江筱瀿一挨着他就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扭动身体,从沈阡怀里挣脱出来。

    “你看,又不听话了,这就得罚。”沈阡笑道,“你去厨房跪着吧,按我上回教你的。”

    江筱瀿一愣:“为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乖猫咪是不会离开主人怀抱的。”沈阡此时收起笑脸,指着厨房,“快去,否则就顶着盘子跪。”

    膝盖再次接触到硬瓷砖,记忆中的疼痛很快传到大脑,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摇晃,江筱瀿咬牙坚持不出一声,细密的汗珠不一会儿就布满额头。

    沈阡走到他跟前,勾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别不高兴,我在教你身为奴隶最基本都生存技能。”

    “我不是奴……”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不太疼,但却吓一跳,沈阡很少打他脸。

    “要自称奴。”

    他瞪着眼睛不说话,随即脸上又挨了一下,跟刚才那一巴掌重叠,有些疼,但他依然沉默,于是脸颊上又落下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一直打到十几下时,他呜咽一声,沈阡停下掌掴,双臂抱胸似笑非笑:“想说什么?”

    “别打了,明天还有课。”他捂着伤处,所有巴掌都落在一处,指腹下的肌肤滚烫发麻。

    “该叫我什么?”

    “先生……”

    啪!伴随话音而来的是另一声脆响,打在另半张脸上,力道之大令耳朵嗡嗡作响。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主人”

    “很好,”沈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呢,想说什么,不用我提醒你怎么措辞了吧。”

    他下意识看着地砖,深深的无力感令他身子发软,地砖上的波浪花纹连成一片好似巨浪要把他吞噬,他拼命呼吸却还是觉得胸闷气短,眼前的沈阡变成了好几团人影,不知哪个才是真身。

    “我……”他弯下腰,倒在地上,一阵阵恶寒席卷而来,“我……难受……”

    沈阡握住他的手,冰冷。又摸额头,发烫。

    他把江筱瀿扶到床上躺好,又到厨房找药,心情很是郁闷,本想教训一下教教规矩,结果却变成了照顾病患,真不知是江筱瀿运气好,还是他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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