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泽维尔走进房间之时，塞西还在沉睡。

    人类胸前裂开的伤口已在治愈术的作用下愈合，衣服上碍眼的血渍也被清理术清扫干净，除却脸色仍显苍白外，看起来倒也算安然完整。

    只是……

    泽维尔在床边坐下，撑起下颔，暗红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复杂来。

    自相遇的这几日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塞西都是这样昏迷在床上。

    “……你说，你需要我？”他伸出手，指尖在塞西脸颊上一拂而过，神色讽刺，语声却渐弱了下来，“真是……愚蠢至极。”

    “唔……泽……泽维尔……”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接近，方才还显得安静的塞西忽而拧起了双眉，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似乎正竭力从梦中醒来。

    没有料到人类会在这时做出反应，泽维尔指尖微微一顿，便要收回去。

    只是这一顿却已经迟了，一只手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塞西青碧色的双眸睁开，虽然因为初醒而含着一层朦胧的水汽，但眸底已精准地捕获了银发美人的身影。

    “您没走……”他似是愣了愣，开口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恍惚的颤抖，语调偏执而欣喜，“我真的，真的找到您了。”

    腕间传来收紧的触感，泽维尔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犹豫该不该直接甩开手。

    于是这一点犹豫又让人类得到了可乘之机，完全不顾自身的虚弱，塞西翻身而起，握在泽维尔手腕上的手猛地一拉，竟将这有些发呆的银发美人拉倒在床上。

    “泽维尔……”塞西低低喃喃着，他单手支起身体，垂下头望着身下歪倒在床上的泽维尔。一望之下，他猛地一怔，吐息不由急促了起来，青碧色的眸中也带着某种明亮而灼热的光。塞西控制不住地俯下身来，如同极渴求般，唇瓣颤抖着在那如白玉般的耳垂上微微一碰。

    “你！”耳边湿热的触感一闪而逝，紧跟着升起燥热的温度，泽维尔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神色蓦然冷了下来。

    他很清楚为什么人类会做出这样冒犯的动作——在使用了魅魔的天赋能力后，他此时的姿态对对方来说，应该有一定诱惑力。

    不……望着人类那双蒙着雾气，几乎没有一丝神智的青碧色双眸，泽维尔讽刺地勾起唇角。应该说……非常有诱惑力才对。

    一股厌倦涌上心头，泽维尔不愿再容忍塞西这样压在他身上，他红眸微眯，深渊的力量凝聚成环，片刻间便锁住了塞西的四肢，失去了支撑，塞西的身体自然向他倒来，又被泽维尔伸手稍显粗暴地推至一旁。

    “便这样急不可耐吗？”泽维尔从床边站起，伸手理了理自己刚被扯乱的衣襟，垂眸淡淡地向塞西看去。

    早已习惯了这种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塞西的眼神在银发美人那对染着些许绯色的耳垂上停顿了片刻，随后才转回对方的脸上，他顺从地放松身体，唇角竟是抑制不住地带了些许的笑意。

    “泽维尔。”他眸中的光芒像是在跳跃，“您愿意留下来了吗？”

    迎着人类充满希冀的双眼，泽维尔沉默了片刻，随后冷淡地摇了摇头。

    塞西一怔，眼中的光芒跟着摇曳了一瞬，随后飞快暗去。他不再言语，可方才还放松的肌肉却猛然绷紧，源泉枯竭的力量艰涩地运转起来，环绕在他四肢的光环发出刺耳的爆鸣声，差一点便要在这突然的反抗下碎裂。

    “安静。”泽维尔俯下身来，伸指点在塞西的额头，强悍的力量波动从他身上蔓延而出，强制压下了塞西的所有反抗。

    “……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塞西抿了抿唇，开口干涩地挤出请求，“只求您留下来。”

    他的语气不够自信，这样的话语他已说出过太多次，而就昏迷前的记忆来看，泽维尔显然对他所拥有的不感兴趣。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泽维尔却并没有立刻开口拒绝，银发美人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那双正望向他的暗红的双眸中，正浮现出他无法辨别的感情。

    塞西心中几乎升起了一阵期待。

    “我没有必要回应一个没有自我的木偶。”考虑的最后，对方还是给了他冷淡而又刻薄的回答。

    熟悉的谴责传入耳中，塞西的呼吸微微一顿。

    再一次地，对方否定了他存在的意义。

    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涌生的酸涩，塞西尽量平静地看向泽维尔，试探地问道，“那么，为什么……您现在还在这里？”

    这一次泽维尔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微微抿起的唇角带了几丝隐约的恼怒。

    “真遗憾，你没有那时的记忆。”他终于讽刺地开口，伸指暧昧地在塞西唇角摩挲，“能回想起来吗，你那时是如何依赖着我……贪婪而渴求地吮吸着我的血液？”

    塞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显而易见地，他对泽维尔所说的并无印象，可也许是银发美人的动作太过暧昧了的缘故，莫名的灼热与干涩涌上他的喉口。他下意识地吞咽口水，于齿缝舌根间，品尝出一丝隐约的猩甜气息。

    就好像，他的确曾在无意识间畅饮过神明的血液。

    “哈……”望着塞西脸上依旧茫然的神色，泽维尔忽而发出一声嗤笑，“这倒也不能怪你，毕竟在意识消失之时，最为本质的，直接的本能才会暴露。”

    “毋庸置疑，你需要我，只是……在源泉之外，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自我？我可还没有沦落到，要由一个木偶提供存在意义的地步。”说着说着，泽维尔的脸上带了几分厌倦，他忽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青年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唇色揉出淡淡的润红。

    “真可悲。”他嗤笑着，却不知是嗤笑对方还是自己。

    “我做了什么？”塞西问道，他隐约意识到，这是横亘在他与泽维尔之前，一个极为致命的关键阻碍。

    泽维尔却没有回答他，他脸上仍带着讽刺的笑容，双眸闭起，敛去眸中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神色。

    “塞西，我会给你一个机会，一个由你自己，做出选择的契机。”

    许久之后，他平静地开口，许下意味不明的许诺。

    “放心吧，在这具身体彻底堕落之前，我仍会停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