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哪，初初，完蛋了！” 周日上午，吴凯在宿舍床上发出一声怪叫。黎初在下面的桌子上正在整理采访提纲，闻声，诧异地抬头问：“怎么了？” “完蛋了完蛋了…”吴凯捧着存有采访录影的摄像机疯狂鼓捣，嘴里一边嘟囔完蛋。黎初背后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到底怎么回事？”从桌子上起身，踩着楼梯爬上去，黎初趴在吴凯床边，随着他的手指动作看去。 “采访视频…采访视频没了…”手上疯狂地按键补救，希望只是忘记采访视频储存在哪里。可吴凯找遍了摄像机内存，那段采访凭空消失。 他是无所谓，这份作业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可黎初不一样，他费了这么大力气去准备，求人帮忙，欠人人情，如果所有努力都白费，还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吴凯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啊！？”黎初听见这个消息也慌了，爬上吴凯的床铺，去拿他手里的摄像机，“你是不是忘记储存在哪里了呀？” “可我找遍了内存…都没有…” 黎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地在每个可能储存视频的文件夹里寻找。这种感觉，就像你好不容易写完了一份满意的论文，到最后却忘了保存一个道理。 “没有…”翻遍了所有文件，都没有那段采访视频，黎初的心沉到谷底。周一上课就要交作业，就剩一个下午的时间，如果有运动员肯同意采访的话，补救还来得及。可不凑巧的是，这个周末所有校队的运动员都被组织去了邻市的大学交流学习。 完蛋了… 不努力过可能还没有这么难受，努力过后依然收获不到结果的挫败，才最折磨。 “对不起，黎初…都怪我…”看着黎初不虞的脸色，吴凯内心更是煎熬，帮人还帮倒忙，除了自己也没谁了。 “没事，不怪你。”不开心是真的，怪别人倒是没有，没有道理求人帮忙还把责任推卸给对方的道理。“我刚看了一下，是我摄像机性能不行，没保存下来。” 这部摄像机是黎初从同专业大四毕业的学长那里买过来的，学长说他大一买回来到现在只用了三四次，款式虽然不是最新的，但设备八成新，半价卖给他。那时候黎初刚在校外租了房子，着急用又没有那么多钱，从学长那里买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事实证明，一个摄像机四年只用了三四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怎么办啊？…”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怪他们，应该采访完就检查一遍的。本来黎初准备今天整理完采访内容，剪辑一下拍摄视频，预留的一天绰绰有余。不应该把所有事都推到最后一天的，现在补救也毫无头绪。 吴凯捂着脑袋向后仰倒在枕头上，以当代大学生现状的做法，打开手机微信，发了一条堪称惨绝人寰的朋友圈： 友友们，周日一早上就是当头一棒！〔衰〕我马上可以哭出来！！跟室友两个人辛苦拍摄的采访视频一瞬间消失无踪，责任貌似全在我！〔哭唧唧〕明天就是交作业的时间了，感觉对不起他…〔下跪〕 下面还配了一张黎初整理的采访内容大纲照片。 吴凯交了一堆“狐朋狗友”，底下一堆嘲笑他的： 你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爷头掉！！ 你爸爸：果然儿子离开了爸爸只有出去祸害别人的份。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为儿子向室友道歉，子不教父之过！ 康南：是和体育部联合的作业吗？ 康南的评论淹没在一堆“哈哈哈哈”和“儿子爸爸”的嘲讽里，吴凯专注于和那些他口中的“鸟人”唇枪舌战，完全忽视了事情可能弥补的转机。 乱战了一番之后，心情通畅了，吴凯坐起来重振旗鼓，想办法试图弥补：“初初…我去和教授解释，这不是你的问题。” “如果他要罚的话，就让他惩罚我，反正我皮糙肉厚，随他。” 黎初被吴凯这一副“大无畏英勇赴死”的语气逗笑，也没了刚才的压抑，“没有视频就没有吧，反正要不是教授提醒，我早就忘了。” “看样子，我是注定与这个作业无缘了。” “好，下一组。”周一公开课，教授采用了“公开受刑”的方式来评判此次作业，每个小组轮流上台展示，配合采访内容的旁白提示，播放两人准备的采访视频。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吴凯和黎初抽到了最后一名，现在他们两个只能祈求着快点下课，今天轮不到他们展示，这样熬到周四再上课，他们还能有个弥补的机会。 时间转眼还剩最后二十分钟，他们前面还有两组，两人一副心如死灰，看样子是逃不过了。 “嗡！”吴凯的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纳闷地掏出手机，屏幕界面显示微信有四条未读消息。 康南学长： 我在你们教学楼下 快过来 不要让黎初知道 有东西给你 吴凯虽然因着黎初的原因对他们四个没个好印象，但眼前的气氛实在太压抑，附在黎初耳边，“我出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人反应过来，吴凯就一阵风似的溜个没影儿，只剩黎初一个人在这受煎熬。 眼看着他们上一组就要展示完毕，吴凯还是没有回来，黎初渐渐坐不住，额头上起了薄汗。 “好，那我们只剩最后一组，请最后一组上来展示。” 全班人都在等，黎初只能拿着采访内容硬着头皮上去，只身一人，没有视频，黎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嗯…各位同学们，老师，大家上午好，上周、上周…上周我们采访了…” “等一下…等下！”就在黎初耐不住尴尬，想当面和教授坦白的时候，吴凯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边大喘气一边说道：“不、不好意思，教授，U盘忘在了宿舍，马上、马上好。” 把U盘插入讲台上的电脑，导入，复制，黎初看着吴凯一系列操作，有些目瞪口呆。怎么去了一趟厕所，视频就…找到了？ 吴凯在讲台底下戳了戳还在愣神的黎初，偷偷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打开备忘录，交给黎初一份新整理的采访内容整理，对他暗戳戳使了个眼色。 黎初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吴凯这是去干了什么。不过看他信心满满的表情，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黎初按照备忘录上的提示，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介绍视频的主要内容。 “哇！校篮球队杨教练！我预约了几次他都没时间！” “真的！我看见好几个明星运动员！” “天哪，这就是压轴嘛？” 底下同学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声被站在旁边的黎初听到，他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结果毫不例外，只有他们一组采访到了重量级教练，采访内容也比其他组同学要丰富有内涵，他和吴凯顺理成章的得了最高分。 —— 男寝623 “说吧，视频和备忘录谁给你的？” 黎初站在吴凯的桌子旁，双手环胸，背靠楼梯，一只脚搭在另外一只聊上，俨然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 “呵…呵呵呵…”吴凯拖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干笑着没事找事干，就是不看黎初。 “快说！” “那个…初初…你看啊，我们呢，分也拿到了最高，是吧，就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了，对吧？”尽管说的理直气壮，吴凯的头却是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不要转移话题。” “……我自己事先拍好…” “不要说谎！”黎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音吓了吴凯一跳，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黎初，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这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了真相：“是…是康南学长给我的…他叫我不要告诉你…真的不是我想瞒你…”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是他们。 “你干什么了？” “我发了个朋友圈…吐槽…” 黎初是想生气的，可那种不满在试图发散的过程中消失了；他貌似也应该开心的，可这种兴奋在黎初想深度体会的时候又不见了。 “初初，你不要生气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瞒你的…他们叫我不要告诉你…” “如果你知道是他们的话，肯定不会用了…可我觉得，你毕竟为这份作业付出了努力，应该得到一个结果的…” 努力就会有结果吗？不一定的。 他努力过，得到了什么吗？ 有，迟来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