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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禅房花木灵台境

    第3章:禅房花木灵台境

    春气着花如醉酒,明月佩,白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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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润再次悠悠醒来,疼痛随之袭来,四肢百骸像被什么碾过一般,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一种新生婴儿般的迷茫与失落,本能知觉,她好像忘记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记忆,从她的灵魂里消失了。

    她睁开眼,就看到道士站在她面前,原来他们还在做法事的厅堂中。冯润一看到道士,就怒道:“我可记得我还没答应你呢?”

    道士一愣,喃喃:“你居然还记得?怎么可能?”

    冯润这下确定,她真的忘记了什么?这个道士最后的施法,估计可以洗去她记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奏效,或者说只有部分奏效。

    只见道士口中喃喃,手中结成法印。

    冯润的胳膊被捆着,害怕他再次施咒,情急之下只好扑上去,咬住了这道士的手。

    道士吃痛,只好放弃作法。

    这个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待大家反应过来想要上来帮忙,却只听道士高声阻止道:“不要过来,以免破坏法阵。”

    众人听到,纵使焦急,也只好远远看着。

    道士无奈小声对冯润说:“松口!”

    冯润狠狠瞪着他看,决不松口。

    道士无奈笑:“姑娘不讲道理,那就别怪我了。”突然回首,用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起一只玉碗,兜头朝冯润泼下。

    冯润疑惑看向他,还是不松口。

    道士解释:“这是黑狗血。”

    冯润要气死了,果然不是个什么正经道士。

    “姑娘要是还不松口,我还有童子尿。”

    冯润立马松口,真是被他的无耻打败了!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我答应你,你不准清除我的记忆!”

    道士奇怪:“我没有啊?我适才施的不过是定魂之术。”略一思索又说:“中了入梦之术的人,醒来不会记得任何梦中之事。可是方才姑娘表现,我以为定魂术无效,想再施展一次。不过看你现在样子,应该不用了。”

    冯润将信将疑,不是他刻意施法,难道是这些法术有副作用?

    道士也疑惑,“这种情况,我也从未遇到,不应该有什么纰漏啊?不过,失忆到也不算坏事。”说到这里,道士笑笑,带着几分捉弄,“我再帮你一把,算我将功补过,给姑娘赔不是。”说完,突然出手,解开冯润,将捆绑的锦带收回手中,后退两步,朗声到:“邪祟已除。”

    话音一落,冯润刚想上前问他又要干什么,突然有一人冲进他们之间,一把拉住冯润,原来是请法师前来的那位母亲。

    这位夫人也不管冯润一头的狗血,拉住冯润仔细观看。

    道士在一旁赶紧说:“夫人,姑娘被邪物作祟,现下虽然已经清除,可是灵识受损,记忆恐怕难免会有所损伤。”

    什么嘛,搞了半天,就是让她装失忆,然后给她一个得道高人的信用背书加持。呵呵,车祸穿越、失忆梗,难怪她会遭狗血淋头,这也太狗血了吧。

    “天师的意思是,我女儿她很可能失忆,连我也不认识了?”

    “很可能如此。”道士说完,和夫人一起看向冯润。冯润看那个道士一脸我就帮你到这儿了,下面该你了的样子。然后她只好故意一脸迷茫看向夫人,刚要开口说话,这一次是真晕过去了。

    暮春的一个小小院落,庭中的花木盛开,花影浮动,香气袭人,暖风拂过,熏人欲醉。

    冯润,哦,现在应该叫冯妙华了,正懒洋洋躺在廊檐下,脸上随意搭着一块帕子,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好像睡着了。

    屋里走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鹅蛋脸,细细的眉眼,笑起来温柔可亲,看到她在廊下睡觉,立马叫她:“妙华,怎么在这里睡,快起来,躺倒这风口里,仔细头疼,你要睡回屋里去歇息。”

    冯妙华听到她的声音,立马笑着坐起来:“莺儿姐姐,我没睡,我在这里晒太阳呢,日头晃我眼,我才拿帕子盖上的。”

    莺儿看她这样,也就不阻止她,转身返回屋里,片刻后端一个箩筐出来,在冯妙华旁边席子上坐上,从筐里拿出一碟点心、一袋坚果放地上,对她说:“今天明慧师傅去家里拜见娘子了,估计娘子会和她一起来庙里,晚些时候你就能见到了。”说着又从箩筐里拿出针线,做起女红来。

    冯妙华很奇怪:“我师父去家里了?什么时候?怎么不叫我一起?”

    “一大早就去了,那时候你还没起呢,就没敢叫你。”莺儿看着她,笑的一脸揶揄。

    冯妙华也不觉不好意思起来,唉,她这个人啊,从小就爱赖床,起床气尤其大,搞得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家里人都不轻易去叫她起床。

    她从家里出发准备来寺庙里养病那天,大清早被人叫起来,一时十分不爽,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冯润”了,发了好大脾气。后来那股劲儿过去,她心里也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忐忐忑忑的找那个莫名挨怼的莺儿去道歉。

    谁知莺儿听她说完,竟然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人和事都不记得的了,脾气倒是和从前一样。你知道吗,我以前第一回叫你早起,就和现在一样,先是气鼓鼓在那里骂人,后来又巴巴来赔不是。”说完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有人附和,说自己有一次也是这样,真不知道姑娘这是什么怪脾气。搞得她大囧,真没想到,这冯妙华原主不仅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习性都有点相似,难不成真像那个道士说的,冥冥中她和她,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至于冯妙华为什么来庙里养病,那就说来话长了。

    那一天冯妙华晕过去后,就让人带下去清理一番安置了,道士临走的时候,嘱咐她母亲,她住的房子污秽所染,需要重新清理布置,让她暂时换个清净的地方养病。

    母亲于是就陪她到这座叫观音院的寺庙里来住,到现在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母亲看她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回家处理家务事了。

    这就不得不提,失忆真是个不错的法子。就算啥也不知道,啥也不会,谁都不认识,现在她都可以理直气壮说出来了,难怪失忆梗大家都爱用,果然是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失忆的好处还不仅如此。

    现在,冯妙华仿佛置身于新手村,周围所有人在知道她的情况后,都先是表达一番惋惜,然后化身新手村村长,热情帮她讲解向导,末了再追问一句,有没有印象?懂了吗?都不用她费心怎么融入生活。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大家对待她简直如对待初生的婴孩一般,甚至吃饭喝水的时候,都有人专门提醒她,这个菜叫什么,那个核桃是要剥壳的,弄得冯妙华非常想说,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要么是已经说过的事情,不同人重复来给她讲,更有趣的是,同一件事,不同人版本还有差异,甚至相互抵牾,冯妙华都禁不住思考起来真实与荒谬这种哲学问题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每次照镜子,她还是不适应。虽然说这里的她和原来的她长着同一张脸,可是现代社会里的她已经十九岁了。一个已经成年的人,每次看着自己那张回到十二岁的脸庞,感觉真是即熟悉又陌生,一种诡异感扑面而来。所以她才在第一次穿越醒来看到镜中自己时,失声尖叫。

    说来也是奇怪,冯妙华居然和现代的她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一点不同,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圈胭脂色胎记,冯妙华却没有。

    其实这都没什么,过些日子也就习惯了。

    最让她崩溃的是,有一天晚上醒来,居然看到两个人坐在她床前地上,吓得她以为闯进来什么人,赶紧叫人起来点灯。

    后来才知道,这是她屋里守夜的丫环,每天晚上,会安排不同的人值守。丫环们劝她不要害怕,安心去睡。冯妙华心想,这能安心睡得着才怪!古人这都是些什么毛病,天天晚上让人在自己床前守着,即不尊重个人隐私,也不顾忌劳动者权益,这一晚上坐地上打地铺,不难受啊。

    于是让她们都好好回自己房间睡觉去,并且以后也不用在安排人了,她不用人守夜。

    谁知道丫环们却惶恐了,问是不是她们伺候的不好?冯妙华没想到她们误会了,百般解释才让她们明白,不是她们的错,就是自己不喜欢,不想要睡觉时旁边有人。

    丫环们又为难了,说没有人守夜,晚上谁伺候姑娘?

    冯妙华奇怪了,她一个大活人,手脚齐全,喝个水上个厕所,要什么人伺候?古人的这个习惯,她是坚决不打算使用的。

    双方争了半天,最后隔壁的常妈妈都惊动了,冯妙华还是一副绝无回还的态度,最后常妈妈无奈,只好由着女儿。

    总之,在大家的热情帮助下,冯妙华总算基本清楚了她现在生活的家庭背景。她现在出身的这个家庭,总结一下就是俩字:富贵,泼天富贵!简单来说,她父亲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哥哥,她家是皇亲国戚。要说从古至今太后多了,皇亲国戚更是多如牛毛,一般外戚也称不上泼天富贵。不过她家这外戚可不一般,这主要是因为她家这太后姑妈不一般,她是临朝称制,摄政太后!

    这里的王朝国号为魏,他们称为大魏,都城叫平城,就是现在冯妙华所在的这个城市。冯妙华的爸爸名讳冯熙,人却不在平城,外地当官任职,听说已经好几年了,所以她还没见过他。冯熙的妻子是大魏的公主,可惜也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所以,她的妈妈是冯熙的一位妾室,名常蓝。除此之外,府里还有几位妾室姨娘,听说他爸在外地,还有好多个侍妾。

    冯妙华心想,她妈妈能在这种环境里掌家执事,实在是不容易。

    家族人口众多,人际关系复杂,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清,因此常妈妈跟她说不用担心,以后日子还长呢,等见到各人,再慢慢认识不迟。

    冯妙华叹气,老实说她可没打算在这里长待。那天答应留下来,不过是权宜之计,总不能真的就此死了吧!她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

    万事万物,既然有来路,自然有归途,她才不信,她找不到可以回去的方法!而且她有强烈的直觉,那个臭道士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可惜现在不方便,回头肯定要找他去好好问问!

    说来那个道士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那一天晚上,常蓝先是将冯妙华安排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她就慢慢退烧了,后来就和她一起搬到观音院来疗养。

    这个观音院里的主持师傅道号明慧,正是冯妙华的师父。

    严格说来,冯妙华可是这间寺院里正式寄名出家的弟子,她七岁的时候正式拜在明慧的名下。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家,据她所知,一是这时代佛教非常盛行,许多人家会把自己或家人挂名在寺院,为了修功德求福报。二是她很小的时候,有个和尚跑到她父亲面前,要冯熙把她施舍给他,还说什么郎君不舍得她,留在红尘也是祸胎孽根,终究也留不住。据说疯疯癫癫的说一大堆,恼怒了冯熙,让人轰了出去。

    冯妙华好奇是什么疯话,能让据说非常热衷于崇佛斋僧的冯熙发火。大家说这些年过去了,谁记得那些疯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否则郎君怎么发好大火!

    本来没人在意这些疯话,可是后来过了几年,冯妙华忽然生了一场怪病,眼见药石无医,常蓝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些话来,正巧明慧师傅当时正好来家里说法,说既然遇见了,也算与她有缘法,不如就做她名下弟子。

    明慧师傅精研佛理,德行持重,在京师很有名望,更加上明慧修行的观音院,正是冯家出资修建。

    说来也奇怪,冯妙华拜入空门后,居然真的好起来了。为向佛祖表诚心,常蓝就让女儿正式行了受戒仪式,做了尼姑,除了剃发。

    冯妙华的名字“妙华”二字,其实是师父为她起的的道号,她日常有个乳名,叫做阿奴。

    冯妙华听人说起这些,心想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呢,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不是红楼梦里头有讲过的嘛?一个和尚,一个道士,都齐全了。

    说起红楼梦,她就想起另一个事来。

    刚见到师父明慧的时候,师父就问她,怎么不见她戴着金锁。明慧说的那个金锁,冯妙华知道,她穿越第一次醒来,看见了自己胸前戴着一个沉甸甸的璎珞,下面挂一个金锁,上面錾刻有佛屠和一些吉祥话。

    那么大一坨金子,带着也太不方便了,又重又土,她才不要戴。

    谁知明慧听了,大惊,说这璎珞上的金锁是专门在菩萨前供奉过,经佛法加持,能辟邪佑身,远离一切妖魔。

    常蓝和明慧在那里一番讨论,认为可能正是有时候没有随身携带,才让妖魔邪物有了可乘之机,然后二人嘱咐她以后万不可取下。

    她在旁边听得大囧,拉住师父的手,忐忑问,我这金锁,不会也要找个带玉的配吧?待得到否定的答案以后,她心里松一口气,还好没有,否则还以为穿到什么红楼梦的同人本里了呢!

    “阿姐,阿姐。”

    冯妙华这里正和莺儿说些闲话,忽然听到有孩童的声音,由远至近向院子这边靠近。两人都抬头望向院门,只听声音未歇,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飞奔进来。莺儿看到来人,笑说:“当是谁,原来是小奴。怎么就你一个,娘子呢?”

    冯妙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孩子是她的同母弟弟,名唤冯夙。其实之前已经见过面了,就是在她发烧那几天,只是那时候她烧的半死不活的,实在顾不上留意他。

    仔细看过去,冯夙虽然小小年纪,却生的面庞白皙,眉目昳丽,到比比冯妙华更像常蓝几分。

    冯夙在在她二人面前走廊下站定,还有些气喘吁吁,面向莺儿回:“在前面大殿呢,我先跑过来的。还有,莺儿姐姐,我都长大了,不要老叫人家的乳名。”语气颇有几分无奈。转脸笑盈盈朝向冯妙华:“阿姐,我来看你了。”

    莺儿故意逗他,“呦,这会儿难为情了,不是前几年老缠着我抱你的时候了?”

    冯妙华从走廊上直接跳下,落在院子里,拉起冯夙的手,转头对身后还坐着的莺儿说:“莺儿姐姐,我们去前面了。”

    还未等莺儿嘱咐他们小心,冯夙就拉着姐姐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