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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自作多情的美妾

    “知道了知道了。”殷绮梅也不管多咸,全塞嘴里了,狼吞虎咽下去,齁得她五官都要变形了。

    春露按照殷绮梅的吩咐打听来了避孕的土法子,最容易得到手的便是柿子柄蒂和凤仙花梗,柿子柄蒂没到季节很难找,凤仙花花梗却很容易找到,她半夜偷偷腌制了些用坛子装好藏在她住的房间床底下。殷绮梅怕被人发现,故意让春露从大厨房弄来好些蕨菜也用同样的坛子腌了,用作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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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穿着亵衣亵裤回到正寝,换了件丁香紫粉闪色绸窄袖掐腰夏衫,挑白细绫子裙儿。

    不漏肉,面料薄还凉快,浑身轻巧得劲儿。

    “奴婢给奶奶梳妆。”几个丫鬟围上来。

    “不用,我自己来。”殷绮梅不想糊着厚厚的妆了和繁复的发髻了。

    梳了个倭堕髻,余下的头发在颈后绾了个鬏儿戴上后压流苏金珠宝石小花钿,没被这混蛋弄进卫国公府前在家平时她都会在脑后编个辫子或者发尾,是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常见的打扮,怎奈入了府,薛容礼非得勒令她做妇人打扮,只好绾鬏。

    耳上一对儿金圈儿碧玉镂雕枫叶儿耳环,发髻戴着一只颤翼抖触金片攒珠点翠蝴蝶,鬓边插一只衔红翡滴珠灵犀小凤头簪。再零星几个宝石钿,侧戴一朵绢花儿完事儿。

    也不上妆,脸上只涂了一点香蜜。

    望着镜子中娇娆丰艳的少妇,殷绮梅深呼吸,努力调动自己的情绪,劝服自己。

    ‘嗯,我要做个宠妾,我喜欢薛容礼。’

    要想骗旁人,务必得先沉浸其中骗的了自己。

    薛容礼这会儿沐浴后也进来了,殷绮梅微笑着迎上去从丫鬟手里拿过毛巾为他擦头发,擦干后为薛容礼束发。

    “总算懂规矩,像点样了,还以为你还会跟爷对着干呢。”薛容礼温声,握住殷绮梅的手把她拉入怀里,从头到脚的端详。

    殷绮梅感慨过去不久前差点被打死的那一幕,戏谑道:“年少轻狂,不摔跤是学不会走路的,妾身还得多谢大爷的调教。”

    “你当爷听不出来你在讽刺爷?”薛容礼黑脸,睨她。

    殷绮梅无辜眨眼,捧着薛容礼的脸,在他鼻子上亲了一口,笑容美不盛收:“我开玩笑的嘛,爷大人有大量,您不和我小女子一般见识,爷的头发梳好了,我去选根簪子。”

    她好像有点摸清楚薛容礼的脾性了,与这位薛大爷相处想不吃亏,就不能躲着他,更不能呛着干,得哄着……捧着……逗引着???

    薛容礼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原本有好些话想要质问这女人,还想收拾她,但见她这样一幅家常小媳妇的娇嫩打扮,对自己又像对待夫婿那般殷勤周到的伺候,亲昵的说话儿,他这兴师问罪也问不出来了。

    给薛容礼戴上白玉簪后,殷绮梅眼睛水汪汪的,发自真心的称赞:“我们大爷太帅了呀~”

    薛容礼倒是能听出来是好话,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见薛容礼疑惑,殷绮梅笑:“啊,我老家的家乡话,就是夸赞你真俊的意思。”

    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再帅也是个人渣。

    薛容礼露齿桀笑,隔着裙子捏殷绮梅的臀:“你少哄骗爷,你那旧情人长得也不错。”

    殷绮梅叹气,脑壳疼,不能接这茬,否则薛容礼迟早会疑心病重的再与她算账。挨着薛容礼坐下,朝薛容礼冷抿的薄红唇角亲了一下,岔开话题:“爷,我给您做了件东西,您等我去拿,啊?”

    薛容礼冷蔑的瞧着殷绮梅的背影,想起金斗的通报,此时他竟然也拿捏不准这妮子究竟与那卢家小白脸儿有没有私情。

    见她捧来一只小箱子,打开全是各色水晶碧玺圆珠,里面一串刚刚做好的艳色碧玺十八子。

    殷绮梅拿出来,戴在了薛容礼手腕。

    薛容礼看着自己的手腕,额角青筋暴跳:“你、你究竟给多少人送过这东西?”

    他不瞎,也派暗卫盯梢殷绮梅,不必说今日见到的她的前任未婚夫卢佑宁,凡是关系融洽些的,这妮子连琥珀、红月都给了做了一串儿!

    “呃你等我数数……我爹娘弟弟还有我爹爹的几个伙计徒弟,国公府里,老太太,大太太,大奶奶,赵嬷嬷,春露,蜜儿……啧,一时记不清了,反正挺多都送了。”

    殷绮梅实话实说,睁大美眸,特别认真的强调:“但是,没有一串比您的这只费工夫,没有一串比送你的精致昂贵!我平时做一串儿一刻钟就完事儿了,给您的我足足做了一个多时辰呢。多好看,我就知道配您,都是我压箱底存的碧玺、翡翠珠子,一直舍不得用,给旁人的多是水晶、玛瑙、玉髓。”

    薛容礼听后黑如锅底的脸渐渐好看许多,摘下来,把玩顺带不捉痕迹的品鉴。手串由十八颗桃红透明色碧玺珠穿成,间有翠质结珠四个。一结珠连佛塔式,系丝线及一翡翠杵,下连翡翠盘肠背云,上下各系珍珠;再下为绿色翠坠角两个,坠角上有小珍珠。

    好的碧玺多呈玻璃光泽,颜色以粉红居多,以桃红最为珍贵,这串碧玺颜色虽然为桃红却难得的柔和清澈,配色好,男子佩戴也合适,结绳工艺精密非凡,雕工也不错,可以达到民间中上等收藏级的饰物。

    难得的是,妮子手还挺巧。

    “算了~大爷您天潢贵胄,从来都是非最好的不用,是我献丑了,我还不送了呢,留着自己戴更好,哼。”殷绮梅嘴一撅,一把夺回来戴在自己的皓腕上,暗骂薛容礼眼瞎‘不识货’。

    薛容礼急了,看殷绮梅撅着小嘴,大眼珠滴溜溜转不知诽谤自己什么,还挺可爱,抱住她,一叠声的笑着讨回:“送了人的你这小妮子还能要回去?!拿来给爷!”

    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他就不叫薛容礼。

    “给您给您快放开我……”殷绮梅被他从后一抱箍住,差点喘不上气儿,笑着松了手,由薛容礼拿回去。

    薛容礼把殷绮梅搂在怀里,另一手把玩十八子,亲在殷绮梅鬓发边:“为什么突然想着送爷这个?”

    “十八子寓意了佛教的十八界,即六根、六尘、六识。具有神通明慧,祈福纳祥的寓意,我从前在家最喜欢鼓捣这东西,觉得对人好,也想让爷好,爷不是武官么?戴着总比不戴强。”殷绮梅故意软软的不经意的道,她特意把态度弄的像是闲话家常。

    薛容礼挑起一边嘴角,表情软和下来,轻抚女子细细的腰身儿:“你懂得还挺多,算你有心。”

    又把玩一会儿,薛容礼问她:“为什么选桃红色?”颜色到底女气了些。

    殷绮梅眨眨眼,心道因为碧玺中桃红色最贵,开口却是撒娇,脑袋贴在薛容礼胸前,嗲声奶气的:“我故意的,除了保平安之外,一来是爷喜欢女子着艳色,二来是代表我,让爷时时刻刻看见它就会想着我,惦记着我。”

    薛容礼的脸“轰”地一下红了,心脏像是被人击中最软的地方,反射自保般的狂跳,握拳挡住嘴清了清嗓子,让自己镇定。

    他有点怪异,自己这是怎么了?万花丛中过,什么调性的美女他没受用过?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

    “……”薛容礼低头看怀中艳烈美人发髻上颤动的蝴蝶攒珠金钿,他心跳如鼓。

    小妮子性子身负傲骨却随和、刚烈、孝顺、泼辣、虽然不驯却也乖觉有眼色,是个又灵透又实在心眼儿的,聪明手巧,落落大方,女儿的娇羞温柔与风流婉转,待下人仁厚良善,不吃醋不惹事,更不贪图权势富贵。看着身体丰腴高挑,健气康美,实则有“素疾”,真真是……这样的小门小户的绝色女子,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头一次见,难免不被吸引。

    “嗳?大爷,您心跳好快呀。”殷绮梅刚好头靠在他心脏处,听见“怦怦怦”又沉又快。

    殷绮梅一抬头,好家伙薛容礼脸也火红火红的,他人还白,所以显得更红了,伸手抚在他额上:“大爷,您脸好红呀!是不是发烧了”

    “我、我才不会脸,我没发烧!”薛容礼心慌意乱,拿开她的手,前所未有的窘迫,说话都磕磕巴巴。

    “您不会是中毒了吧?我去传府医!”殷绮梅瞧薛容礼这德性,太罕见了,老天开眼要收了他?马上风?

    “不用你多事!”薛容礼脸更红了,一把拉住这不懂风月的傻妞,板着训斥。

    外间儿伺候的丫鬟听见动静,都进来了。

    薛容礼忙侧身站着:“都出去!”

    麝桂、绿婵、蜜儿等看薛容礼脸上那红晕,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悄悄退出去。

    金斗站在屏风后报:“大爷,总管来报,秦王殿下求见。”

    薛容礼竟然有荒谬的救了命之感:“嗯,爷这就去。”

    抬腿便走,都没再和殷绮梅说一句话。

    殷绮梅拧着小眉头,薛大爷真是喜怒无常的二百五!走了更好!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殷绮梅甚是“懂事”伺候薛容礼,还亲手做了一双软拖,藤编垫儿墨色暗纹缎面,简单的款式,合适凉快,不沾汗。

    夜里,殷绮梅与薛容礼洗了鸳鸯浴后,为他穿上软鞋:“官靴做的慢,先赶制出一双软脱来,内室里,爷起夜时穿,凉快自在,试试看。”

    “什么劳什子?”薛容礼开始颇为嫌弃,觉得鞋子很怪异,但见殷绮梅红肿的小嘴嘴角斜下一扯,不分由说的就要给他脱了:“好心当驴肝肺,我自己穿!”

    薛容礼刚刚肆意享受了艳福,居高临下的瞥见那领口儿颤动的浑圆儿,嗓子干,把她拽到腿上手上流连摸揉殷绮梅那令人销魂的胸乳细腰翘臀:“罢了罢了,爷给你面子,穿一回。”

    虽然嘴上这般说,但穿上的确是随意适脚,除了样子怪些,比旁的软睡鞋都便捷。竟也这么穿下去了。

    殷绮梅见状又为薛容礼做了两双换着方便,薛容礼对殷绮梅放了两分心,他心知肚明这妮子不是个笨的,又有病母幼弟在他手心里儿,不怕她不老实。

    此举透过蜜儿的嘴传入了大太太潘氏耳中,见薛容礼这些日子也知道晚上归家了,银翘也有孕,后宅也算安宁,便对殷绮梅是个“狐媚”胚子的事儿稍有改观,让殷绮梅每隔三日去请安一次,不必天天都去,伺候薛容礼早日有孕要紧。

    有薛容礼这么个镇山阎王爷在,后院的姬妾通房们安静的跟小猫儿似的,对于殷绮梅的专房之宠,虽然暗中怨声载道,明面上还是一派和谐,不敢搞动作。

    但殷绮梅很清楚这几日平静湖面下的刀光剑影,除了琥珀姨娘是真的愿意与她交好、红月是真的希望院子安宁好好过日子外,旁人没一个省油的,她自己也愈发小心。

    然而越是小心,事儿还是找上门儿了。

    前天早上,殷绮梅给薛容礼收拾睡袍时,一个不防备里面竟然有只赤色玉簪子,红的似血,压根就不是市面上的通行货,“啪嗒——”掉在地上碎成了三段儿。

    殷绮梅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倒霉了。

    红月和麝桂本在伺候薛容礼洗漱,听见清脆的动静整理官服的绿婵立刻走来。

    “啊!簪子碎了?这是基奴国的血玉,老太公在世特特大爷留的,姨奶奶也是不小心的……”绿婵声音越说越大,心疼的捡起断了三段儿的簪子放在手帕里包好,拿给薛容礼看。

    薛容礼吐出青盐牙粉水,用帕子擦嘴,墨画般的长眉一皱,瞥殷绮梅训斥道:“入府前你怎么学的规矩?”

    殷绮梅跪下,从善如流的认错:“大爷,我知……”

    “那衣袍用你收拾?要丫鬟婆子做什么的?你过来伺候爷穿衣。”薛容礼直接打断她的话,冷冷道。

    殷绮梅眨眨眼,没想到薛容礼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而且丝毫不提发簪被她摔碎的错。

    待她为薛容礼穿上官服,又听薛容礼吩咐麝桂:“碎了干脆就敲端做成手钏儿吧。”

    麝桂低头敛目,脸色发白,笑的温婉:“是。”

    一日上午,她刚刚从琥珀姨娘的‘含蜂阁’串门子回屋,就被雁双拦住。

    “姨奶奶,新来的枫香笺、湖笔等物我急着去内书房给大爷换上,这墨玉枕,能不能劳烦您送正寝去?大爷前儿吩咐换了原来白玉的。”雁双满头是薄汗,手里抱着好些东西。

    经过玉簪的事儿,殷绮梅捕风捉影,隐隐觉得雁双这求帮忙求的不怀好意,然而,她不帮忙又不像话,那些大小丫鬟们都频频往她和雁双这边看热闹呢。

    “好,给我吧。”殷绮梅并不用手接,直接把衣裳下摆兜起,示意雁双把名贵的玉枕放里头。

    要是雁双使坏,故意松手,摔坏了又要赖到她殷绮梅头上。

    “姨奶奶不必如此,哪怕是摔碎了大爷也不会舍得罚姨奶奶的,既然姨奶奶害怕,奴婢换个人送就是,春芹你去。”雁双笑着调侃。

    这回玉枕头倒是安然无恙了,只是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丫头、通房、姨娘们给她找事儿。

    不是帮忙做针线活要软脱络子,就是托劳做些花花草草整理屋子的活儿,偏偏都是些琐碎小事儿,还都事关薛容礼。还在薛容礼不在的时候发作。

    什么“姨奶奶,大爷喜欢的盆景里的红土您看看好不好?”啦,又是“老太太送来的给大爷穿的进贡狐靥裘和罗刹国的孔雀毛披风劳烦姨奶奶看着怎么收拾熨烫的好?”,又是“大爷回来要用的薄荷甘烟叶儿磨得不够碎,姨奶奶帮着一二看看磨到几分为好?”……

    薛大爷的从头到脚,吃喝拉撒睡,作为侍妾的殷绮梅每样都得沾手做些活儿,还必须得做好,否则就是不称职不用心,稍有拒绝,大太太潘氏就会派人来询,请安的时候也会被找茬,而且被三令五申,不许她对薛容礼抱怨,不许让“爷们儿”掺和到内宅的事儿。

    短短三日,殷绮梅前所未有的累,身心俱疲。

    她总算是明白她的专宠在这间院子里积累了多少怨恨了。

    春露心疼的看着白天黑夜车轱辘转被折腾的不行的殷绮梅,眼睛都红了。

    好在蜜儿和红月是个明白人,时常打圆场,还经常提点她:“姨奶奶不会做就不用做,比做坏了的好。”

    蜜儿想把事情告诉薛容礼,可薛容礼近两日开始早出晚归,回来也时常呆在外书房与师爷门客商量公事。

    原来,薛容礼在兵部迁任要职,因西山军需处秘密火库的几名吏员出岔子,似是与数年前的废太子谋逆有关,皇帝上朝便命薛容礼去查办,目的是接管军需库查清背后勾连的奸臣。因而这些日子要紧锣密鼓的准备万全。

    殷绮梅这才知道薛容礼在时候的好处,至少她不至于这么累,也不必防备的厉害,现在是三伙人对她虎视眈眈,紫气东来院子的姬妾通房,杏花坞那边高贵的大太太,薛容礼留下盯着她的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每月十五的日子,殷绮梅去给大奶奶冷雪昙请安。

    所有姨娘通房都到了,除了银翘。

    磕头请安后,冷雪昙仍旧淡淡的咳嗽着打发她们走,殷绮梅和琥珀带了些东西给冷雪昙,粉璃姨娘也有话说,因而三人留下。

    粉璃姨娘两眼含泪,用淡粉手绢拭泪,那手绢都被她哭湿了:“大奶奶,大爷去西山的事,奴婢已经听闻西山位置偏僻还凶险,大爷去了多有不妥,大奶奶可曾有消息吗?”

    殷绮梅莫名厌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瞪了一眼粉璃别过头去。

    琥珀姨娘也很直白的翻了个白眼,二人对视心照不宣。

    冷雪昙长长呼气,眼睛又冷又亮,嘴角讥嘲:“你的痴心大爷如何不知晓,如你不放心,太太、大爷都同意的话,你就跟着大爷去西山吧,大爷此次受命任公差,身边刚好有个妥帖人,你自己去说罢。”

    “奴婢、奴婢自己怎好说……”粉璃姨娘俏脸泛红,扭着手绢儿。

    殷绮梅看不下去,刚要说话,琥珀就冷哼出声,犀利开骂:“我说粉姨娘,你自己不好说,让大奶奶拖着病体为你说?你是谁呀?你是哪门哪户来的小姐?一顶小轿正经抬进门儿了吗?你是哪门子的正经主子?连个良妾,贵妾都没混上呢,就敢对正室有所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