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请客（酒后哭唧唧往人怀里蹭的小马哥）

    事情的发展总是超乎意料，无论是程海还是马小川都没有想到，他们最终会因为一只猫走到一起。

    起初，程海本来是打算在马小川回来后就不再去他家的，可是很快就被马小川的一通电话被召了回来。

    “哥，这么多天你照顾花花，我想怎么着，也要请你吃一顿饭。”

    电话那头，马小川别扭又窘迫的声音传来。

    程海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你哪里有闲钱请我吃饭，先找个正经工作再说吧。”

    却听得那边连忙解释道：“有的有的，是我卖了些东西得来的钱，很干净的！”

    程海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还可以借此机会看一下猫，便开口答应了。后来他才知道，马小川请他吃饭的钱来自于他妈曾经“良心发现”送给他的一块名表，市面价至少两万，马小川一直舍不得卖，自己吃不起饭时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却在从拘留所被放出来后的第二天就以五千块钱的价格贱卖了出去。

    请客的地点刚开始定在了市里仅有的一家五星级酒楼里。程海只去过一两次，就对于这里菜品的价格敬而远之，知道马小川想要在这里吃的时候，程海又是诧异又有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感叹。

    “有点钱就这么挥霍？”电话那头，马小川听到程海冷冷的问话，轻轻打了个冷颤，随即咬了咬嘴唇。他只是想请程海吃顿好的而已，但马小川还是收拾好了被误解的沮丧，回问道：“那，哥想去哪吃啊？你说去哪我就去哪儿！”

    正觉得自己说话带刺有点后悔的程海一愣，没想到马小川竟忍下了自己的讽刺，一时间还有些不自在，一句“对不起，说重了”卡在了喉咙里，愣是没有吐出来。走神了片刻后，程海才惊觉马小川还在等自己回答，就把地点定在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家常菜饭馆儿。程海和同事聚餐一般都去那里，饭菜不贵又好吃，最关键的是，程海回想起了今天早上他路过那家饭店的时候，发现门口贴了招聘临时服务员的告示。到时候问一下马小川愿不愿意去吧，工资虽然不高，但至少短时间内可以维持生计了。

    那天晚上，程海下了班，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家门口那家饭店，一眼就隔着玻璃看到了已经在店里找好座位，正坐着发呆的马小川。

    他怔了一下，竟觉得这样乖坐着的马小川有些意外的顺眼好看。而就是这一瞬间，马小川也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程海的心“砰”的高跳了一下，立时转过了头，脸上挂了丝尴尬的红晕。走进了餐厅。

    “哥……”马小川见他过来，立刻站起了身子，只是脸上也微微红着，有些窘迫的看着自己，“你来啦。”

    “嗯。”

    程海逼走了脸上那抹薄红，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下，拿了份菜单准备点菜，脑海里却又浮现出了马小川从拘留所里回来那天，打开门看到自己呆呆的样子。

    尽管经历了几年挫折，皮肤被晒黑了些，可那张脸依旧是带着痞气的帅气，微微一勾嘴角就带了几分少年的邪性，程海记得小时候最怕马小川冲着他笑，因为只要小马哥一笑，自己就绝对会被揍到六亲不认，哭着回家。可那个时候，程海看着马小川红了眼睛还要努力的对自己微笑时，心脏就像被猫用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又带了点疼。

    啊，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带着混乱的心思，程海糊里糊涂的点了几个常吃的菜，就把菜单还给了马小川。

    “你再点几个？”

    “啊，嗯……”

    对面的青年接过菜单，低头认真的选菜，几缕黑发从额头垂下，遮住了眼睛，竟显出了一股沉静的气息。

    程海呼吸一摒，默默用手掐了下自己大腿。

    熬过了一阵互相沉默的尴尬，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点个菜都上齐后，程海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要了瓶啤酒，给两人都倒了满杯。

    “海哥，这是……”马小川眨了眨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程海给自己倒酒。

    “我说，马小川，小马哥，咱们冰释前嫌吧。”

    程海放下空了的酒瓶，认真的对向马小川睁大的眼睛，说出了自己几分钟前的决定。

    “我不计较你以前做的事了，你也要给我好好照顾花花，别再犯糊涂。”

    “啊……一定的！一定会的！谢谢哥！我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有原谅我的那一天。

    马小川的眼睛亮了起来，甚至又有了和上次一般掉泪的趋势，程海立刻举起了酒杯，冲马小川说道：“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马小川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也举起了杯子，想也没想，一饮而下。

    然而结局就是，菜还没有吃到一半，马小川就已经满脸通红的趴在了桌子上。

    “马小川，马小川？”

    程海蒙了，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原来那么凶恶强势的小马哥，竟然能被半瓶啤酒撂趴下。

    “哥，唔……”醉中的小马哥趴在桌子上一手抓着杯子一手捂着脸，趴着的那一块桌布被从眼里涌出的泪水晕湿了一片，显然没忍住，又像那日回家后，自己坐在地上抱着花花默默掉眼泪，把眼睛都哭肿的样子。

    见四周食客们的目光都渐渐聚拢到这一桌，程海叹了口气，认命的叫服务员结了账，然后拉起马小川，不顾他哭湿了肩头，一路把他架回了出租屋。

    从马小川上衣口袋里掏出钥匙，程海单手打开门，把马小川拖了进去，放倒在了那张破旧的沙发床上。

    花花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有点好奇的打量着醉醺醺的主人，用鼻子嗅了嗅马小川的脸，立刻被那一股酒气刺激的打了个喷嚏，嫌弃的摇了摇尾巴，跳下床趴到了程海前些日子给它新买的猫窝上。

    欲哭无泪的看了眼老猫，程海转身去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弯下腰去给马小川擦脸，却没想到马小川一伸胳膊，把他也直接拽到了床上。

    “哥……胖大海……”醉酒的男人一边低喃着他儿时的绰号，一边往他身上蹭，双手紧紧搂住他不放，“别走……”

    程海脑子“嗡”的一下，脸也跟着热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别人如此亲昵的抱过，尤其是，这人还是童年时期的心理阴影，永远都带着刺，谁也不敢招惹的小马哥。

    好吧，看在你照顾花花这么久的份上，就原谅你叫我外号揭我伤疤，还抱着我哭了……

    程海拍了拍马小川的后背，用哄小孩子的语气低声道：“我不走，你先让我给你擦擦脸，要不花花都不喜欢你了。”

    “你们都骗我……”马小川不听话的往他怀里拱了拱，继续搂着程海的腰不撒手，却乖乖的抬起脸让程海腾出手来给他擦。

    一番折腾后，待程海收回手时，马小川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着了，只是眼角还是红的，眉头也一直舒展不开，像是在梦里也很难过一样。

    鬼使神差地，程海伸出手指，轻轻按上了那紧缩的两道细眉，慢慢按揉着，直至它们不再挤在一起。

    完了。

    程海想，他这是中了什么邪不成，竟然想就这么一直抱着马小川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