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女客开宴后，来了一位赵王身边的侍从。 只见他不卑不亢与王妃见礼，王妃对他客气有余，面上却是没了笑容。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侍从很快告退。 “姐姐，这人是谁？”王妃的妹子好奇地问道。 王妃神色淡然，将手搭在椅子上，道，“不过以色侍人的男宠罢了。” 王妃的妹子约莫晓得王妃脾性，不敢再问。 张宝寇喝了两杯果酒，果酒不醉人，唇齿间芳香四溢，久而弥香。 夜里回去，刘略撑着头在马车里等他。 “大哥……” 刘略摆摆手，“上来吧。” 一路无话，张宝寇将刘略扶到房里，刘略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到屏风后面吐了一阵。 张宝寇不晓得该不该走，坐在床上发呆。 捧起水扑在脸上的水花声响了一阵子，刘略解了外衣走过来，张宝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愣着做什么？”刘略凑过来亲他。 张宝寇躲了一下，刘略笑了笑，放过了他。 “我想了想，让你待在家里也不是事，下个月吧，你就去宝丰做学徒，学学怎么做票号伙计。” “为什么这么突然？”张宝寇捏着袖口，在家里怎么不是个事了？ 刘家家大业大，养他一个也不妨事。 “往后家里的分店也总是要交给你的，不学一下怎么行？”刘略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还是说你只愿给我做个暖床的媳妇儿？” 张宝寇虽然自觉好吃懒做，可有几分男儿的尊严和血性，一时屈居人下，当然会想着办法改变现状，现在转机来了，反而打得他措手不及。 宝丰不是这么好进的，选乡不选亲，学徒都得当地名望高的人写一封保荐书，才能入内学习。学习途中，三年不得返家，三年无薪酬，白日站立服务，夜里练习写字、打算盘、背口诀。 刘家也有自己的银号和钱庄，可到底比不上几乎全国连锁、各地分支的票号。 “那曹氏？”张宝寇想问曹绢怎么办。 “不须你操心，”刘略满不在乎，“你只管出去学。” 刘略今夜大约喝得不少，又是吐又是难受，喝了醒酒汤后，才勉强睡下。 天一亮，又出门去了。 如今已经廿五了，距离下个月不就几天的事，张宝寇回到自己房里，将自己的收藏清点了一遍，不知不觉翻看了起来。 话说自从书生离开后，鳏夫茶饭不思，急得小儿嘴生燎泡。 “爹爹，你就吃一点吧？”小儿端着饭碗送过来，是一碗白粥。 鳏夫觉得惭愧，小儿小小年纪却要打理屋前屋后，还得看顾自己这个成年人。 鳏夫喝了大半碗，冲小儿不好意思地说道，“苦了我儿。” 小儿摆摆手：“不妨事，只愿阿爷身强体健，小儿无力，拉不动田里的黄牛犁地。” 鳏夫很快下了地，小儿背着小篓，跟在后头撒种子，田地里又长满了庄稼青嫩的幼苗。 夜里小儿将手搭在鳏夫额头上，暗自纳罕，面相无灾无病，身体也没什么毛病，怎的此前一睡不起？偷偷禀告了他亲爷。 此后书生又入了梦，鳏夫算了算，倒是比他亡妻来得更勤快些。 他也梦到过亡妻，背着一个小儿，同他笑，说自己在阴曹地府又找了伴儿生了孩子，只愿他也早日摆脱往事，有妻有子。 二人曾为生计抱头痛哭，如今天人永隔，反倒生疏了。 鳏夫含着泪，问，他对你好吗？ 亡妻点点头，挥手作别，再也没有入梦来。 “恩公又有什么思虑？”书生满脸疑惑。 鳏夫叹了口气，只得坦诚，说：“小儿乖顺，我不愿委屈他，过两年须得交束修去学堂上学。我虽穷困，也不会差了这些。” “那？”书生更迷惑了。 “小儿一人，没有兄弟姊妹，总是孤单，我想，若是再为他生个弟弟妹妹……” 书生：“……” 刘略给张宝寇带了一封保荐信回来，票号向来是选选不选亲，张宝寇在自家就算再努力也做不到掌柜。 张宝寇跟着又签了一份保证书，顺利进了宝丰。 在这儿的学徒不多不少十几人，年岁不算太大，估计年纪大了学不来也熬不住。 三年学徒，是没有座位的。 张宝寇白日用本平称量，计算余平，夜里背银钱折合口诀、银钱成色折合口诀、天平折合口诀，背得头昏脑胀。 学了一年多，每日重复，打扫卫生，练苦功。一日早晨起来，进了门，见地上有钱，赶紧捡起来。 心想，哪个冒失鬼，竟然把钱丢在这。 又想，这是故意丢的，还是无意丢的？ 张宝寇一早上忙得很，根本没时间同掌柜搭话，掌柜的眼神好几次落在他身上，又轻描淡写地挪开。 下午好不容易得了空，和几个人将银钱抬进金库，张宝寇落后几步，同掌柜说话。 “掌柜的，我今晨在门口……”张宝寇见掌柜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下去，“捡到了一些钱，不晓得是哪个丢的，交给您吧？” 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含笑地点点头，嘱咐他好好学，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