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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吞噬

    第三十六章 吞噬

    花树之中,一个女子长裙飘飘,胳膊上挎了一个精巧的竹篮,就是类似年画上仙女采花时挎着的那种细腰宽边的竹篮,上面还有油漆彩绘,当初从云梦泽找出这么一个花篮来,苏霓立刻就脑补出黛玉葬花的场景,这篮子真是漂亮啊。挎着一个宽大的圆竹篮虽然是比较古朴,有田园风情,但是和自己这一身撒花绉裙外加玫瑰色的玉佩实在不配套啊。

    苏霓折了几支石榴花,便往回走去,走路的时候还留意不要踩到了裙子,否则就会摔一个大筋斗,好在这两年她已经穿惯了长裙,所以不至于走得如履薄冰。

    苏霓假日闲居穿长裙却不是因为一位女权伙伴说的“穿短裙总觉得没有安全感”,她在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中别说短裙短裤,就算是打赤膊都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只是海瀛洲的古典情调配上古装长裙才烘托得更加完美,因此休假日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她就换上衣箱里原本的衣服四处走动,把自己作为图画中的一部分。

    回到竹林小筑中,苏霓将红艳艳的石榴花插进花瓶之中,又向瓶子里面注了水,云梦泽清幽是清幽,但就是太过幽邃了,到处一片幽幽凉凉的绿色,所以很需要这样色彩热烈的花朵来点缀一下,挽回一点那仿佛不沾烟火气的清谧。

    插好花,苏霓去石渠边提了另一个篮子出来,这里面盛放的是早上刚摘的大樱桃,五月正是吃樱桃的好时节,园子里有几十棵樱桃树,看起来都是有一定年纪的了,起码有二三十年的树龄,这可太好了,如果是刚刚种下去的樱桃树苗,要起码六年才能够结果,自己可就等得急死了,难怪俗语说“樱桃好吃树难栽”。

    吃着微微有点带酸的大樱桃,这种初夏上市时间很短的水果据说富含维生素C还有其她矿物质,对身体很有益。一想到维生素,苏霓就想起前几天一个微博互关好友发了几句话,说建议大家储备一些膳食补充剂,对于未来均衡养分维持健康是很重要的,其她的她就不多说了。

    苏霓是一个长期有着生存危机感的人,当时一看就明白了,这位姑娘和自己一样,对未来的前景都不是很看好,她能说出这些话来,看来也是看到了远处若隐若现的乌云,听到了遥远而又轻微的雷声,感受到了那种雷雨之前的压抑与危险。

    当时苏霓就在下面评论道:“买衣服是不是最好买军用品,迷彩服军大衣之类?布料耐磨,结实保暖?”

    对方回给自己:“是的是的,get到了(*^__^*) ”

    维生素之类苏霓是不担心的,毕竟空间中有许多水果,这些瓜果足够给自己补充维他命了,主副食也是足够的,至于衣服,自己并不是很担心,空间中的衣物是足够的,虽然不能够穿出去,但是只要能够在空间中鲜妍缤纷,即使在外面回到建国初期那样只能穿灰的蓝的劳动制服又怎么样呢?

    就在苏霓感受着冰雪中的炉火温暖,觉得有一种能在大洪水灾难中幸存的幸福时,一条新闻“砰”地一下如一根木锤敲在她头上,让她感觉到脑袋疼了起来,而且心口也发堵,一阵的愤怒。

    “家庭综合税制改革加深,为体现公平公正,对于多子女家庭,税负进一步减轻,同时完善各项福利,以减轻生育顾虑。另外,对于教育、房贷、养老等各项需求也将进一步深化税率改革。”

    苏霓只觉得一团小火苗在自己胸口燃烧,这种变相的单身税二十年前就已经出台了,自己作为一个未婚未育的人,交的税就比那些已婚已育的人要多,但是好在自己还能承受,这一条新闻显然是要提高单身者的税率,让她们来补贴生育者,在中国这样一个婚内生育占主流的国家,这就是补贴男性家庭啊,自己一个女权者要为男性家庭的“传宗接代”出钱,而且税率还越来越高,这让她简直气得有一点头晕。

    苏霓喝了一口茶,稍微冷静了一下,片刻之后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恨恨地报复般地说:“姐现在工资低,刚过起征点,纳税很少,拼着少挣钱,我也不给你们交税,反正我也不愁吃饭。”

    等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下,苏霓点开原博看下面的评论,前面几条都是反对这件事的,不但不赞同进一步征税,而且要求废除这条规则,但是看到后来便看到有人说:“那么多人骂。。。我觉得合理啊,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组织家庭的人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国家应该善待俺们(狗头)”

    苏霓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对方句末缀着的那个狗头斜着眼睛正在笑,让她感觉到主流利益群体居高临下的蔑视,很像是在说:“无论这条法规多不合理,也无论你有多么不高兴,但你却偏偏只能接受,除非你也和我们一样结婚生孩子。”

    她立刻转发评论道:“你们承担了什么社会责任,给社会输出垃圾人口吗?还是给光棍维稳了?总感觉繁殖狂更爱国,现在得到解答了。”

    这还没有完,苏霓继续看评论,看到有人在用“生育自由”来为自己辩解,苏霓只觉得仿佛吃了芥末一样,这都是什么逻辑什么智商,难怪被男人压了几千年,被人家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生育自由是用到这里的吗?难道掠夺别人也是自由?而且这个人真的以为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吗?

    她立刻就和对方理论了起来,辩论了几个回合,对方突然说,“都是因为有人骂人巴拉巴拉”,苏霓看到对方发出来的截图,竟然是老伙伴“摘星邀月”说了那个人是繁殖狂,要别人养自己的崽,苏霓冷笑一声,告诉她:“你看清楚,说的是要别人养自己的孩子,这还不是繁殖狂?生育自由是用在这里的吗?”

    那个人真有一种传统小女人的劲头儿,抓住“摘星邀月”那几句话就说她攻击自己,那姿态叫一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悲愤莫名,纯洁无辜。苏霓也没客气,几句重话送了过去,然后提出两个问题要对方正面回答:“为了自己的生育权可以打劫别人吗?如果发生饥荒,是不是应该平均分配粮食?”

    等了一会儿,对方终于回复道:“不可以打劫别人,在饥荒的时候我认为也是要平均分配粮食的,这样做是公平的。并没有像你说得一样就想到多生孩子就多分配粮食啊?难道就为了多分配一点粮食就要多生孩子?这样多出来的粮食有什么用?”

    真的是捣糨糊到最后一刻,生命不息,捣糨糊不止啊。苏霓一边乐,一边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自己的发散性联想与推理能力得到了证明,说明自己不是闲着没事胡思乱想。

    她截图抹掉了对方的名字,以一种既激动偏偏又很冷静的心情发了一条微博:“和我推理的一毛一样,叫嚷生育权利的人也支持饥荒时期粮食均分,并认为这是公平的。她们浑不介意自己那一堆已经生出来的嗷嗷待哺的猴子事实上在瓜分其她人的资源,要从别人嘴里夺取口粮来填满崽子们张开的一张张黑漆漆无底洞一样的喉咙。集体主义成了劫掠者寄生虫的遮羞布,扭曲的人道主义也没能保护该保护的人。二十一世纪如果发生饥荒,纯粹是人祸。”

    发完之后,苏霓的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一口气总算发泄出来了。

    但是这还没完,她的脑子急速转着,很快脑补出一个末世情节:

    在一个架空时空,一个文化背景类似中国的现代国家因为过度生育和生态灾难而发生了饥荒,那里土地荒芜无法种植,因为很多都被重金属和化学药品污染了,并且连续几年的自然灾害,一部分地区旱灾,一部分地区洪水,这样子粮食减产极其严重,偏偏和外国关系又不好,闭关锁国就不太好意思张嘴和人家求赞助。

    什么,您说跟外国买粮食?那是可以啊,但是世界粮食市场本来还算是平价,一加进东方大国来,十几亿人口立刻把粮价太高了,西方卖粮食又有一系列条件,所以不行啊,不吃嗟来之食,那就只能硬扛着了(;′⌒`)

    这个时候怎么办?战时共产主义体制呗,市场上的货币全部作废,高的矮的一律削平差距;任何人不得私藏粮食,统一收缴储存,然后凭票供应,根据性别和年龄拨给口粮。

    这一下彻底人人平等了,之前所做的准备全都没用,那些少生甚至不生孩子的人本来是有储存物资的, 因为她们没有将太多资源消耗在抚养孩子上面,自然有所结余,但是现在她们储备的物资全被搜出来充公了,美其名曰集体主义共渡难关,那些生了一窝孩子的这下可乐了,自己家里为了填满那么多张嘴,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现在宰肥羊,可以吃别人的了,幸亏自己生了这么多孩子,否则该多吃亏啊。

    这还有一套理论哩,虽然那个时候提倡忠孝,孩子未来要服务的主要是自己的父母亲人,但是这些孩子毕竟是民族的下一代啊,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文明将来还是要靠她们来继承的,所以大家就应该都勒紧裤腰带来把口粮分给她们啊,因此这个就不叫打劫,这个叫传承啊,叫做保存火种啊┑( ̄Д  ̄)┍

    故事情节构思到这里,一瞬间苏霓忽然理解了“有子穷不久,无子富不长”这句话的意思,原来真的不是繁殖狂的自我安慰,她们这是等着劫收呢,自己的劣质基因大量扩散,如同蝗虫一般弥漫开来看,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些人口少甚至不生育的人,把人家看成是“绝户”,一心等着别人自己死掉后自己好去继承全部财产,然后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另一种生存发展战略。

    这时苏霓突然脑子一拐,想到了从前曾经看到有人说独生子女(主要是独生女)不应该啃老,她们的父母应该把家产捐献给爱心组织,这简直是异曲同工啊,都把生活资料比较宽裕的人,尤其是富裕女性,当作是一块肥肉,一双眼睛泛着绿光幽幽地盯着,巴不得一口把人家都吞了。

    如果苏霓是自己构思的这篇故事中的女主,她会怎么办呢?很简单,将绝大部分东西搬进空间里,外面只有些大件家具,小件的容易搬动的比如桌子椅子她都搬到空间里去了,食物更是一点都没有。

    粮食征集队在房子里一粒玉米都没有搜到,狐疑地问:“你家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面条呢?土豆呢?红薯呢?”

    女主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抢购不到啊,超市里疯抢的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我被他们挤到一边去了,家里那一点存粮早就被我吃完了。”

    带着红袖章的军管人员听了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便没有再追问,转身离开了。

    女主过去关门的时候,隔壁那个刚刚不住探头探脑的女人微微笑着对女主说:“独孤啊,你还是找个男人吧,家里有个男人,抢买东西都方便啊,要不是我家男人,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过不下去了,我家还有三个孩子呢。”

    女主笑眯眯看着她,心里想的是:“你不怕你家男人因为过于饥饿把你煮了吃吗?”

    不过嘴里说的却是:“现在军管了,凭票领粮,不用再抢了。”

    说完后女主忽然想到,如果真的到了库内没有存粮,人饿得几乎疯狂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和自家男人关起门来商量:“隔壁有个女人独自居住,不如我们把她吃掉吧,你看儿子们饿得哇哇哭呢,军管处已经发不出粮食来了,总是说正在调集正在调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一点土豆红薯,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家都要饿死了。”

    男人眼睛里明明灭灭忽闪着鬼火一般的幽暗情绪,他已经完全成为一只野兽,妻子的话更加让他的兽性爆发得彻底,他默默站起来,到厨房去拿出磨刀石在上面浇了水,关严门窗开始轻轻地磨砧板上的菜刀。

    想到这里,苏霓自己都打了一个冷颤,难怪女人们都想和外面的男人结盟,还自愿相信“爱情”,相信“以心换心”,她们被自己的原生家庭驱逐出去,无依无靠,就只好抓紧这唯一的浮木。为了在无血缘关系的别人的家庭中立足,她们自己有时候也是配合着男人疯狂生殖的欲望要多生育的,期盼自己的孩子成为自己阵营中的人,然后就人口爆炸,再之后就是饥荒,这时有些人就谋划着与自家的男主人合起伙来吃掉其她人,尤其是单身的女人。在这种社会组织形式下,很多人都成了毒蛇,然而又在这个怪圈中循环,难以自拔。

    女主在晚上是一定会进入空间休息的,如果那个男人吃不到自己,回到巢穴里会不会红了眼睛,将菜刀砍向坐在客厅正紧张而又渴盼地等着吃肉的同林鸟?她本来想要吃掉别人,但是没想到自己却首先被“自己的男人”吃掉了。

    苏霓发觉自己有一分钟的时间屏住呼吸没有喘气,她赶紧深呼吸了几下,自言自语道:“还是母系社会好,人口不会爆炸,每个人都有母系亲族可以依靠,而且也尊重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灾难。唉,什么时候能够回归女本位,建立新母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