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残存
第二十四章 残存 四面都是连绵的山峰，山间一片安静，走在林间路上，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有鸟鸣声，与骚动的外界截然不同。 一座比较平摊宽阔的山顶，散乱地安置着一些帐篷和车辆，周围拦起了绳网，一些人在绳网内部的营地间走来走去，人群之中还能听到轻微的说话声： “雾气太大了，到处都湿漉漉的。” “天上云层有点厚，这么阴的天，只怕又要下雨。” “最近雨水有点多，我们不过在这里住了七八天，就已经下了两场雨，还都是大雨。” “是啊，为什么当初在基地里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多雨呢？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用雨水，或许那里就……” 话题到了这里，仿佛事先约定好一样，几个采蘑菇的人很有默契地都不说话了，往事实在太过惨烈，虽然已经一周时间过去，然而每次回想起来，仍然感到惊心动魄，让人的肝页都不由得微微震颤。 陆青薇默默地往篮子里丢着蘑菇，那一场大变乱她也是记忆犹新，不过此时却不能多想，毕竟这个地方已经是在营地安全区之外，要时刻警惕周围的声音，虽然这一片地方比较宁静，然而隔三差五也有行尸蹒跚着摸上来，所以不能粗心大意。 一个二十几岁、身材消瘦的男子手里提着一支撬棍，在周围晃来晃去，他是负责警戒的，一旦有僵尸过来，就负责招呼大家赶快撤离。 说实话陆青薇对这个人并不是很信任，因为他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厚的眼镜，这个绰号就叫做“眼镜”的男子虽然年纪轻，然而却是高度近视，两只眼睛都有八九百度，摘下眼镜之后基本上只能看到人影，他能够从那混乱的营地一路逃亡到这里，真的是很不容易，陆青薇觉得他最要紧的是留神眼镜千万不要弄碎，否则在如今这样的条件下，真的很麻烦了，找不到眼镜店配镜片。 而且这个男人可能是书读得太多了，据说是博士研究生，学哲学的，看起来便有一点神经质，对他的战斗力，陆青薇十分怀疑，尤其是他还要保护自己的眼镜，如果打斗动作太激烈，眼镜掉落在地上，真的很危险，他自己也说过，本来已经预约好要去做眼内镜手术的，哪知忽然之间外面就一阵大乱，于是所有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几个女子不分青红皂白（纯指颜色），就把各种蘑菇都丢进塑料袋或者竹篮之中，陆青薇也是一样，这里没有什么竹林，她对蘑菇的辨识能力便基本不存在了，实在不知道哪种有毒，那种可食，所以不管是什么蘑菇，先收集起来再说，回营地再仔细分辨。 就在这时，忽然林地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窸窣声，“眼镜”虽然视力不太好，然而或许是为了弥补视力的不足，他的耳力便很敏锐，一下子就转头向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陆青薇也听到了，顿时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一只手伸出去将工兵铲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对付突然发生的危险。 “眼镜”大着胆子，双手举着撬棍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陆青薇抓着工兵铲，猫一般轻巧地溜过去，走在他的旁边，“眼镜”紧张地伸出撬棍，拨开茂密的灌木丛，陆青薇就在他身边，高举工兵铲随时准备拍下去，却见灌木丛后面“嗖”地一下跳出一个胖胖的男孩，如同一枚炮弹一般，“扑通”一声重重落在前面的空地上，拍着手笑道：“吓你们一跳吧！” “呼！”陆青薇大口喘出一口气，方才她也紧张得不得了呢，虽然这附近很少发现行尸，然而离营地毕竟有一段距离，如果是一群行尸攻击过来，不知来不来得及跑回营地。 陆青薇将工兵铲手柄向下拄在地上，责怪道：“太胡闹了，怎么这么恶作剧吓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男孩冲着她长长地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嘲弄道：“胆小鬼！” “眼镜”也松了一口气，他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左瞧瞧右望望，担忧地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家大人呢？” 男孩在地上乱蹦乱跳着：“妈妈洗衣服，爸爸在劈柴。” “所以你就溜到这里来了？你一个人跑出绳圈，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如果路上遇到食人怪，会很麻烦的，真是太调皮了，如果家里人发现，一定会很担心的。好了你也不要走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着阿姨们采完了蘑菇，我们一起回去。” 陆青薇是没有所谓“伟大的母爱”，对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孩尤其没耐心，见那孩子又叫又跳，伸开双臂飞跑，学飞机的样子，便说了一句：“你安静些，不要把行尸招来了，如果实在闲的没事，就过来一起采蘑菇，早一点摘完早一点回去。” 男孩对着她挤眉弄眼，做出嘲笑的表情，洋洋地说：“我才不干，这是女人做的事情，我是男子汉，我要打猎！嗷嗷嗷，我要打老虎，要打一只野猪来吃，我要吃烤肉！” 陆青薇翻了个白眼，谁家的小孩这么没管教？这么小不点，十岁不到的年纪，比工兵铲高不了多少，还打野猪呢，最好是赶快学一下怎么下套子捉野兔，做个烤兔肉吃。 那男孩又到处乱跑了一阵，居然跑到陆青薇身边来，一把抓起她的工兵铲，拖着就走，陆青薇失去了工兵铲，顿时便没有了安全感，虽然腰间还带着一把匕首，但是工兵铲带来的力量感是强大的，因此她连忙追了过去，口中连声道：“快还给我！” “哈哈哈不给，就是不给，你来追我啊！” 男孩一头扎进灌木林，陆青薇也追了进去，男孩跑得飞快，陆青薇不住地喊着：“快回来，遇到僵尸麻烦了。” 却只听到前方枝叶刷刷地响，是人跑过去刮动的声音。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前面传来男孩惊恐的叫声：“啊！救命啊！” 陆青薇心头一紧，连忙拔出匕首加快脚步，很快她便钻出灌木丛，前方都是高大的乔木，只见一棵树在一米多高的地方便开始分叉，从叉口伸出两只手来，正抓着男孩往上面拖，那男孩挥动着手臂，两条腿在地上蹬着，拼命挣扎，工兵铲也已经丢在了一旁。 陆青薇三两步赶到树杈前，这时也顾不得太多，举起匕首就向行尸眼眶里扎去，行尸“嗷”地惨叫一声，带着那一把匕首仰面向后栽倒，手上自然也放开了。 陆青薇还有些不放心，抓起兵工铲绕到树后，劈头盖脸又往它头部猛砸了一顿，见那花格子衬衫的男性行尸终于一动不动了，这才弯腰拔出匕首。 陆青薇正在那人的衣服上擦匕首，只听一阵惨烈的哭声，她擦干净匕首和工兵铲，转回来看到那个胖墩墩的男孩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陆青薇弯腰打开工装裤的一个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包面巾纸，抽了一条递给他，道：“快擦擦脸。” 男孩接过面巾来，在脸上胡乱一抹，陆青薇再一看，更脏了，如同刷墙一样o（╯╰）o 不过陆青薇毕竟没有那么慈母，做不到自己动手给他擦，对着他只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以后别乱跑。” 男孩伸手就来拉陆青薇的手，那手心里黏黏糊糊的，陆青薇有一点轻微的洁癖，登时有点受不了，然而此时那孩子吓得非常可怜，自己总不好那么冷血，就这么甩开他的手，于是陆青薇只得任凭他拉住自己的手，还稍稍回握了一下。 这一场“当日食物收集活动”便在这样“熊孩子林间遇丧尸”的变故之中草草收尾，几个人提着容器便回来营地之中，正好孩子的妈爸也已经发现孩子不见踪影，正在到处寻找，见到儿子眼泪鼻涕挂了一脸地回来了，很显然是受了很严重的惊吓，那位母亲连忙取出手帕，蹲下来给他擦脸，不住地问：“龙仔啊，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陆青薇简单将事情一说：“他偷跑出来看我们采蘑菇，又跑到林子里，遇到了僵尸。” 那男孩也抽抽噎噎地倾诉：“她要我采蘑菇，还追我……” 陆青薇：“……那是因为你拿了我的工兵铲。” 站在一旁的男人一听这些话，登时脸色沉了下来，道：“小孩子嘛，拿点东西玩一玩，当做玩具一样，也没什么，你这样的成年人，何苦和他这么争？” 陆青薇：目瞪口呆！ 那女子倒是很明事理，道：“孩子的爸爸，也不能这么说，拿人家的东西本来就要征得人家的许可，规矩是要从小教的，更何况工兵铲那么锋利，如果伤到人怎么办？” 或许是想到钢铲那锐利的边缘有可能割伤自己的儿子，因此那位父亲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仍然很不满地看了陆青薇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妻子没好气地说：“你是怎么看孩子的？下次注意一点。” 陆青薇：万能的妈妈，又要洗衣服又要盯住小孩，尤其是这个孩子显然精力过剩，如同小野兽一般到处乱窜，要看住他大概最好是在脖子上拴一条链子。 几个人将自己的采集成果拿给谢品源，谢品源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子，然而肌肉结实，她是体院出身，后来在一个野外生育训练机构工作，带着一群中小学生搞拓展，所以了解一些野外的食物采集，比如蘑菇、浆果之类。 谢品源将蘑菇倒在一起，两只手快速地挑挑拣拣，口中说着：“这个不能吃，是毒蘑，你看伞盖中间都凹下来了，而且这味道呛人，闻起来有点辣辣的……”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都连连点头。 谢品源最后说：“不过到现在大家对蘑菇的分辨力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采回来的大部分都是能吃的蘑菇，进展很快。” 陆青薇一乐，能遇到这样一位老师，自己如今也能认出几种蘑菇了呢，今后在空间里就不必只吃竹笙。 午饭之后，天上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这附近有一道泉水，因此这个几十人的营地便不必储备雨水，只是这样绵绵细雨的天气容易令人感到忧郁，于是陆青薇便回到车里，用报纸挡住车床，释放出“本人已休息”的信号，便进入空间中开始忙碌，一个小时以后才重新出来，窝在那小小的座位上睡午觉。 车子真的是小啊，比亚迪1.0L双人座位的小型车，非常迷你，陆青薇逃出基地后，在路上发现了这样一辆车，当时她和小唯在一起，阿程和阿娇都失去了踪影，两个人便开着这一辆小车一路跌跌撞撞，跟随眼前可见的一支队伍来到这里。 当时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本来她是骑着自行车向外冲的，然而闯出来不久，单车就爆胎了，小唯的车子掉了链子，两个人飞快卸下背包背在肩头，结伴握紧武器往前跑，跑了一阵之后发现路边停着几辆车子，其她三四辆车都没有油，或者油量很少，就这辆还剩了一半的油，而且小车耗油量也少，虽然对比亚迪的质量印象不是很好，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于是她们快速收集了剩余的汽油，钻进车子就准备启程。 陆青薇很自然地就坐在了驾驶位上，打着了火一踩油门，车子轰隆一下就冲了出去，一路左拐右闪，开得非常犀利。 小唯在一旁有些忐忑地问：“薇薇，你以前是开赛车的吗？” “不是的，不过如今道路上很少有活人了，活死人倒是多得很，都在我们后面追来了，所以要快一点离开才行。你放心，虽然我没有参加考试，但是从前教我开车的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师，我没事就开着她的车在郊区跑，所以没事的。” 小唯登时：┌（。Д。）┐原来居然是无证驾驶！自己在末世前只差科目三，就可以拿到驾照，本来还想着社会这么乱了，以后可能要在僵尸公路进行路考，哪知薇薇一门考试都没有参加，就直接上路了。 陆青薇：不要只注重学历啊，现在不能讲究那么多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损失，求生者的队伍也不断分流，最后来到这里的幸存者大概有六七十个人，这样一片宁静的山林，让劫后余生的人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颗颗紧张地怦怦跳动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也均匀了，或许这个地方也无法长久存在，然而无论如何，这是在看够了鲜血和尸体之后一个暂时的休憩点，那恐怖的逃亡道路她们实在不愿再回忆，此时能够有一个地方给人们喘口气，也是好的。 大家将这里勘察了一下，附近有水源，水塘里还有鱼，林地里木柴充足，比较适合生活，因此大家便组织起来，在这里布置了一个营地。 安定下来之后，就面临住宿的问题，陆青薇坚定地表示自己要住在车里，小唯看了看那狭小的车子，双人座实在不能容纳两个人过夜，尤其自己身材又比较高一些，一米六五的身高，窝在这样小小的车厢里，实在太难受，倘若真的在这里睡上一晚，第二天早晨只怕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痛的，那简直不是休息，而是受刑一样了，陆青薇就比自己要适合一些，她身材小巧玲珑，虽然睡在车里也显得不太自由，但是比自己还是能好一些，于是小唯就与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于金彤，另一个叫做庄云枫的，共住在一顶帐篷里。 陆青薇又找了几张报纸，自己要休息的时候，就用胶带将报纸糊在车窗上，这样就阻隔了别人的视线，进出空间安全了许多，这几天她用于打理空间的时间也确实增多了，因此禽畜的毛皮都变得油亮油亮。 南瓜已经成熟了，饲料又多了一个种类，她发现香猪对于南瓜红薯比对马铃薯更加喜爱，毕竟糖分多吧，不过自己今年种这两种却不是太多，因为陆青薇也不太喜欢吃南瓜，不过既然香猪爱吃，明年便计划多种一些。 陆青薇在车座上翻了个身，真的是有点累了，这样的天气正好睡觉，这几天空间之中也总是淅淅沥沥的，内外倒是有一点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