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听脚步声，外面已经聚了一小伙人，蒋烨和那些人就隔着一面墙，心里慌得一批。他们要是破门而入就完犊子了，房东指定要让他滚蛋。

    “锅（哥），他会不会真勒不在家？”

    “呃……这个不重要，重要勒是气势，你学（xuō）的点！”

    “夜色（yes，sir）！”

    “算老，今天先回切……”

    “辣么早就恰饭啦锅？”

    “喔哟！一天到晚就晓得这个，等哈子再商量。”

    声音渐远，蒋烨松了一口气，余光瞄见了座机白色的一角，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误）

    他用座机拨给了房东，说是出门忘带钥匙，又收掉了挂在外面的衣裳，还带着湿气，穿在身上冰嗖嗖的。

    蒋烨提着那条蕾丝内裤……总之勾起了他不美好的回忆：

    某年某月，一个英气的妹妹跟他回家，刚准备共赴巫山，脱下裤子神特么是个男的……这条大号蕾丝裤衩顺着那个男生光滑的腿落在了床单上，蒋烨把人赶出去以后随手丢在了某处。

    然后自己回到床上了？蒋烨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这蕾丝内裤血红血红的，看起来怪邪气。

    总不能留在别人家里吧。蒋烨想把它收起来，但身上没有兜，只好暂时拿在手里了。

    蒋烨蹲在自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房东撒着拖鞋赶到，她走路如风般迅速，鞋板“啪啪啪”的甩在地上，一大串钥匙握在手里叮零当啷的响，不论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都相当震撼。

    “哎呦，怎么穿这样就出切啰？”走到门前，房东低头一把把寻着钥匙。看见她，蒋烨忙把蕾丝内裤塞进裤子后裆，颤颤巍巍地起身。

    “那天停电了，我瞎摸的。”

    “喊你按时交水电喽，冒失娃儿。”房东把门开开，“好啰，下回莫忘喽。”

    “好好好。”蒋烨应着，跟房东告别完才回屋，他倒了点水喝，接着继续到床上躺尸。

    另一边，常泠正在上自习，他看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昨晚帮蒋烨脱裤子的时候，刚褪一点，阴毛就跑了出来，再往下是他沉睡的老二，再再往下是一条卡在胯间的红色蕾丝内裤。

    那条内裤被蒋烨两条健壮的大腿撑得紧绷绷的，同样也束缚住了它们，柔顺的布料被汗水浸得有些湿，肌肤被保护在里面，仿若私密，又若隐若现。

    像大闺女把床帘拉上了，却伸出来一只手，勾你进去。

    蒋烨毫无防备躺着，好像敞开了门，盛情欢迎着常泠，具体是欢迎什么，他也说不明白。

    常泠不一会又觉得脸热，忙低头写题。

    我真龌龊……而且我们都是男的，不应该这样吧。他认为爱情就像磁铁一样，只有异性才会相吸，也认为自己应该只觉得女性的人性感才对……

    今天真的不太对劲，常泠不受控制的想到蒋烨，又找各种理由反驳自己对他有好感这个事实。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男人确实让他心烦意乱了。

    只是肉体上的……那个什么，其实还没有太大的问题吧。常泠最终向自己妥协了一丢丢。

    天色渐暗，学生结伴到食堂吃晚饭，常泠还是孤零零一个，藏在最角落处。

    月亮挂上天空，下雨了，家里晾着的衣服还没收。

    窗户被风雨吹打着，蒋烨被这动静吵醒了，正想翻过身去睡，又听见了急切的敲门声。

    蒋烨起身开门，发现是被淋成落汤鸡的黄毛。

    “干嘛？”

    “蒋哥，今早找你，你不在家……”

    “说重点。”

    “今早找你！你不在家！现在你终于回来啦！”

    “不是，我叫你讲‘重点’，你来干嘛的？”

    “你两天没来，我们都担心你出事了。”

    “没了？那你滚蛋吧，拜拜。”

    “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去？”

    “心情好的时候。”

    “那是几月几日？”

    “我死的日子。”

    “蒋哥，别这样嘛，我就想你早点回来。”

    “没这天了，回去也待不久，多挣那钱没用。”

    “不是，有几个好消息……”黄毛抓抓脑袋。

    “有屁就放。”

    “好消息是，铁娥哥说有新工作给你。”

    “这也算好消息？那个死玻璃是开夜总会的。”

    “啊……是，是给铁娥哥打下手了啦。”

    “你再用这个语气说话我就嫩死你。”蒋烨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好……的，那，那你同意了吗？”

    “这不是废话？我就是死了都不去。”

    “还有第二个好消息，有个漂亮妹妹向我打听你。”

    “这很好吗？”

    “这还不好吗？她那么关心你！”

    “有多漂亮？”

    “嗯……是长头发，长得很高，鼻子很翘，眼睛很漂亮，总之很漂亮，我也说不出来，总觉得她跟其他女生不一样。”

    “想象不出来。”跟别的女生不一样？蒋烨细细琢磨着，想起那条蕾丝内裤的主人，打了个冷颤。

    “后来她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但我也不晓得，就说问到了再告诉她。”一说到妹妹，黄毛就傻呵呵的笑，“所以，蒋哥你电话号码多少呀？”

    就说这死没交情的臭狗腿咋这么殷勤，原来是要讨妹妹欢心。

    蒋烨突然想到个损招，坏笑了一下，说：“你就不怕她拿到联系方式以后，把你给甩了吗？”

    “蒋哥……我觉得，被甩掉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要能满足她就很高兴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黄毛说得达观，然而每个字都卑微的像条狗，改叫金毛算了。

    蒋烨一时无话可说，“你脑袋缺件儿？”

    “反正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不如给她留下个好映像。”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帮帮我嘛，蒋哥！”

    蒋烨让黄毛存了电话号码，又回屋里拿了把伞给他。

    “掰掰！谢谢蒋哥！”黄毛撑着伞欢快地跑走了。

    蒋烨的电话已经丢了好几年，而他到现在也没有要换新电话的意思，毕竟手机店里已经不卖按键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