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寒假
4.寒假 宋原第一时间给白嘉英发送了问候短信，他心里默念无数遍对不起，用餐巾纸简单擦了擦身体，像一条小臭狗般灰溜溜地回宿舍了。等他洗完澡出来一看，发现白嘉英还没有回复他。 他可能生气了？ 宋原心里懊悔不已。他是那种喝了酒就会断片的人，刚成年第一次敞开喝酒，就因为过于上头差点被隔壁的大哥爆头。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己干了多么恶劣的事。 身强力壮的自己肯定把娇弱的白嘉英按在地上这样那样。可怜的小白只能嘤嘤悲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纯真善良的他把一头饿狼带回了家……！ 宋原又赶紧追加了几条诚恳的道歉信息，可这些话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到了晚上，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个人渣的事实。 “你怎么了？”张千辉问他。 “我失恋了。”他像一只海星平躺在床上，眼神悲伤。 “哦。那你要不要跟希希一起去吃个饭，我答应……喂！” 宋原把枕头扔他脸上，怒骂：“滚。” 元旦，期末考，放假。 白嘉英再也没回复过他。宋原在寝室里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一不小心想起白嘉英，又开始独自悲伤，乌云笼罩在他脸上，影响了张千辉即将放假的好心情。 “我艹，你不会又在想白嘉英吧？”他女朋友都换了三个了：“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你懂个屁。”宋原不想理他。 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难受地扁扁嘴。 唯一的好事是白嘉英尚未删除他好友，他偶尔还能在朋友圈看到白嘉英的动态。 “好了没，走了。”张千辉叫他：“别难受了兄弟，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帅哥耍。” 他俩住一个小区，父母认识多年，张千辉送他回家，顺便捎走了一堆他妈妈亲手做的小菜，乐呵得不行。 年关将至，宋原在家里帮着妈妈一起大扫除。 “宋词今年回来过年吗？” “她说不回来了，在学校里跟同学过。” “她还不回来，家里的快递都堆成山了。” “哦，她说了，等你放假她要跟你视频，让你帮她寄快递。” 宋原无语。 宋词是他妹妹，在伦敦艺术大学念大一，性格霸道且暴躁，喜欢五颜六色的彩妆和花里胡哨的衣服，去国外之前最大的乐趣就是逼迫宋原给她拍照。 「喂。」 「哥。」视频的年轻女孩儿上半截头发是白的，下半截头发是黑的，如同动漫角色。 「过年不回来吗？」 「嗯。」 「又不回家。那你记得多买点吃的放着，还有，大冬天的不要穿那么短的裙子，非要穿里面也加条秋裤，腿都冻红了……」 「知道了知道了。」少女翻了个白眼：「你谈恋爱了没？」 宋原一下子哽住。他还没跟他妹妹出柜。 「没。」 「嗯。」妹妹赞同点头：「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心智都不成熟，容易被人骗。」 「没大没小。」宋原小声嘀咕：「你有时间吗？妈让我帮你寄快递……」 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宋词拆快递，再把宋词要寄出国的东西分类打包好。宋词是个很敏锐、善于观察的女生，她一针见血地指出宋原有心事。 宋原左右糊弄不过去，只好加工美化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把白嘉英和自己的事情，用“朋友”的身份概述了一遍。 「……就反正，我喝酒了，应该是做了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事，我们就没怎么联络过了。」 「哥。」宋词冷漠地说：「你们太gay了。」 宋原眼皮一跳：「你乱说什么呀。」 「……算了。我感觉你那个朋友应该心思挺重的，不来往了也许是好事。」 「他能有什么心思啊……」宋原反驳。 宋词翻了个白眼，懒得纠结：「你听我的就是了。」 「……好，听你的听你的。」 ——说完这话不到十天，他就食言了。 大年三十的两天前，宋原加的一个交流生群里有人上传了一个小视频——他们这个群一开始是本校和附近友校一些去国外交流的学长建的，为了帮助准备要出国的学弟或者是一同在外的同学方便联系。起初大家都在群里发些攻略和合租消息，后来人越来越多，又都是男生，群里的内容就变的不正经起来了。 特别是群里很多人在国外留学后，人在国外，对国内的法律似乎肆无忌惮起来了，经常发一些涉黄涉赌涉毒的小视频或者网站，宋原对这些没兴趣，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但是今天这个群里消息突然爆炸了，宋原抬头一瞥，居然已经有几千条消息了，刚好放假闲着没事，他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有个人发了个小视频。 这个小视频发了有六七分钟了，居然没被撤回。 他点开一眼——AV画质，画面里有一个男的下半身，侧身，正在戴套，有个女的走过来跪下来帮那个男的边舔边戴，没一会儿，彻底勃起了，男的把那个女的拽起来，把人推到床上，这时候他后腰的莲花纹身露了出来，男的上床，骑在女的脖子上，让女的给他深喉，过了一秒，另一个男的出现了，他爬上床，趴跪在床上和女人一起给这个男的舔屌。 严格来说，这个视频不是这个群里发过最淫秽的，但是引发的讨论绝对是最多的。 发视频的人说，谁能猜出这三个人就发五百红包。又补充，是大家认识的人。 下面众说纷纭。 宋原也有点好奇，他慢慢往下刷，女的的名字很快被扒出来了，裴橘，隔壁美院雕塑系的系花，下面一堆人骂她婊子，有几个夸她胸大，会骚。另一个舔屌的男的也被扒了出来，王石名，本校园林专业的一个很出名的0。 再往下刷，莲花纹身的身份似乎也被扒出来了，但是几个知情人表现的欲盖弥彰，好几个人在刷dddd，还有人刷加藤英。 加藤英？加藤鹰？ 再往下看，有个人问了句，是不是当年省实验的那个谁。 下面一堆人开始刷核心价值观，还有人做作地说：不信谣不传谣……等等阴阳怪气的话。 宋原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他倒回去，连续看了好几遍那个视频，可至始至终都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肌肉紧实，白皙，宽肩窄腰的、略瘦削的背影，宋原想不起来认识的人里有谁是这种锻炼良好的身材。 大家还在继续发言。 突然，一个本校刚加群的学弟发了个消息。 「bjy？」 宋原几乎脱口而出那三个字。 这三个字母又引发了另一场刷屏风暴。 大家整齐一致地刷：你号没了、你号没了、你号没了、你号没了…… 「白嘉英？」他想了想又删除了这三个字，转而私信了群里的一个学长。他太震惊了，而且他心里百分之九十九不相信视频主角会是白嘉英，也许大家只是起哄玩笑，或者搞错了，混乱的情绪迫使他一次性私信了群里好几个兄弟。 三个人都很快恢复了他，只有一个人给了肯定答案，另外两个都不确定，只说可能是的、也许是的、大家都说是的。 宋原又去加那个发视频的人。 对方很快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不过，先发制人回答了宋原想要打听的东西。 「我不知道视频哪儿来的，你别问我。」 明摆着不想说。 宋原给对方发了红包，对方也没领，相当不讲情面。 群里不断有人发消息，仿佛坐实了白嘉英的身份。宋原越看越觉得不应该是白嘉英，白嘉英更瘦弱，而且从后脑勺看连发型都看不清，更别说脸了，除了后腰的莲花纹身，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是谁呢。 对。纹身。 他顾不上许多，飞快地从联系人里找到白嘉英，给他发了消息。 「小白，你腰上有没有莲花图案的纹身？」 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期盼白嘉英不要无视他的消息。约十几分钟后，白嘉英回消息了。 「没有。怎么了？」 语气是相当冷淡的，但宋原却松了口气。他还什么都没说，白嘉英就这么肯定地回复了……他相信白嘉英。 「事情有点复杂。」 他把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给了白嘉英。 「应该是有人在带节奏造谣你。」 白嘉英约有一刻钟没有回复，宋原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 白嘉英的反应如他所料，简直陷入不知所措了。 「这几个人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为什么要造谣视频里的人是我啊？天呐，有病吧。」 「你别急，我正在跟发视频的人聊，他还没回我。」 约五分钟后白嘉英才回复道：「你能把那个人推给我吗？」 宋原马上把联系人名片发给他了，并且嘱咐道：「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只发了我们一个群，要是别的群也发了，会对你有很大影响的，一定要及时止损，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开口就好。」 「谢谢你，要不是你跟我说我都还蒙在鼓里呢，我先去问问他吧。」 「好。」 随后白嘉英就没信儿了。宋原还是很替他紧张，他想着，小白一个刚大一入学的新生，怎么会不明不白惹上那些大三大四的老油条？他平时社交不多，这时候也没个人能打听原委，只好又去找张千辉。 虽然张千辉多次嘲笑他的卑微爱情，但他八卦一向是专业级别的。 不过宋原也不想扩大事态，所以他找张千辉的时候只是问他认不认识这个发视频的人。 「不认识啊。」 「哦。」 「咋啦？」 「我听说，他跟白嘉英好想私下有点过节吧。」他试探地问。 「你疯了吧，」张千辉说：「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处于并长期处于失恋状态吧。这就当上护花使者了？」 「滚。」宋原气鼓鼓地恳求他：「你就去帮我问一下，帮我个忙。」 「行吧。」张千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到了晚上，白嘉英还是没消息，宋原只好又厚着脸皮去关心他，白嘉英很快回复了他： 「已经联系上了，是误会。」 「那就好。」 「学长我还在忙，晚点回你。」 「??。」 群里的视频还在继续发酵。甚至有源源不断地新人进去打卡，群里的截图已经被做成了表情包到处乱传。 本来宋原不想理会，可晚上九点多，突然有个刚进群的新人主动爆料了一堆关于白嘉英的黑料。 他不敢指名道姓，只是含糊其辞地称之‘阴割’，“爆料”了所谓白嘉英乱搞男女关系，男女通吃，高中时期就让高中班主任的女儿流产，还让混混轮奸过他前男朋友……更夸张地还有说他以前在QQ空间发过他亲妈的裸照就为了报复他妈…… 越说越不堪入目。 宋原控制不住情绪，回了条： 「你认真的吗？你有证据吗？」 大家都没想到，一齐抱团嘲讽的小群里还有这么个刺头，大家火速群起攻之。 群里不少跟宋原关系好的学长主动站出来制止，甚至发了个公告不许拉新人进群，一场闹剧终于渐渐消停。 宋原气鼓鼓地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中午他一觉自然醒，打开手机一看，群居然被爆了。 该群所有人被禁言了。 学长们拉了个新群，群里除了几个老面孔，人少了很多。 宋原立马去问白嘉英。 「啊？是吗，我不知道欸。」白嘉英回复：「昨天那个同学已经跟我道歉了，他也是听了谣言，我们都说清楚了。」 「嗯。」 「学长，谢谢你跟我说，不然还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呢。」 「客气了。我只是觉得那不是你。」 「谢谢哥。」 哥……？ 白嘉英的语气突然亲密起来，宋原不禁又心动起来。 整件事如暴风雨突如其来，又以老群禁言而骤然结束。 因祸得福地是，此后，他跟白嘉英又恢复了交流，甚至变得更亲密了些，白嘉英再也没叫他学长了，而是像个可爱的弟弟一样，叫他“哥”。 每次他用这个称呼，宋原都有些荡漾，随之而来的是两人之间的聊天氛围逐渐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