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演戏演过头了

    从青楼上马车，到李府下马车，这一路上，叶云绝都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五个纨绔子弟对他这具新壳子失去兴趣，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五个人弄死。

    他想，或许毁容可以让五个少爷失去兴趣，但他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利器，甚至就连他现在这双手的指甲都被修的圆润可爱。

    于是他又想，或许他能弄死这五个人——好吧，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就凭现在他这具跑两步就大汗淋漓的身体，弄死五个人？他还不如自杀来得轻松。

    但是就这么放弃，躺平让五个人上他？

    前魔道大佬，现当红小倌的叶云绝木着脸，他想，绝无可能。

    于是在李府门口下马车，却意外看见程锦时，他毫不犹豫的就找了上去。

    就算被程锦识破带回去审判，都比进李府来得好。

    程锦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叶云绝的魂魄，他虽然是仙道大佬的徒弟，但对魔道也不是一无所知。

    其中最让他上心的就是魔道的夺舍之法。

    所以等叶云绝一自爆，程锦没能发觉魂魄飘散的痕迹，就四处一巡视，往这处最有可能夺舍他人的地界来了。

    这是座不大不小的人间城市，程锦是在城外十里地就落了地，一路走进来的。

    城门守卫向他收了几文入城费，街边小贩热情的招揽着他，甚而有大胆的姑娘向他抛来几朵花。

    这是程锦所喜欢的人间烟火，也是他想守护的一切。

    只是因为他有所疏忽，这人间大抵是有一个人内里已经换了魂魄。程锦垂下眼，有些自责。

    就在这时，有一位衣衫不整的貌美少年眼角含着泪向他跑了过来。

    他听闻那如同幽谷鸟雀鸣叫的清脆嗓音，带着些许哭腔，哀求道：“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少年身后追来的是一些个壮汉，膀大腰圆，凶神恶煞。

    于是程锦一手护住了柔弱少年，向前站了一步。

    “各位兄台，这是何事？为何要追着一个孤苦无助的少年郎？”

    “少年郎？”那些个壮汉听了，都大笑出声，“什么少年郎，你护着的不过是个卖屁股的小倌，你不会真把他当什么富家少爷吧？”

    其中有一个壮汉又说道：“我警告你少管闲事，这是李府少爷要玩的小倌，你惹不起的！”

    程锦转过头去看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年，就听少年怯懦的说：“李府少爷有五个，我会死的，求你救救我吧……”

    程锦拧紧了眉头，从袖袋里拿出了十两黄金。

    “我现在为他赎身，这李府就不用去了。”

    对面那些个壮汉一个个都看直了眼，互相对望了会儿，好歹是缓和了态度。

    “这，公子，你这赎身得走程序，我们也不能做主啊，再说，这都到李府门口了……”

    程锦虽然好心，但并不算有多耐心，于是他又拿出十两黄金，一起扔给了对面，而后拉住少年细弱的手腕就往城外走。

    几个壮汉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面面相觑几秒后，竟然发现那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已经带着他们楼里的若画走不见了！

    这……几个壮汉咽了口唾沫，最终一合计，揣着黄金也没回那青楼，竟是一起卷着钱跑了。

    这被程锦救下的小倌自然就是叶云绝，此时的叶云绝第一次感谢程锦这爱管闲事的愣头青性子。

    他心里松了口气，好歹是保住了后面的贞操。

    虽然他这新壳子不知道已经接过多少客了，但叶云绝这里子可从没想过接客。

    被男人的东西进到里面，他只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程锦带着叶云绝一路走到了城外十里亭，这是送别的小亭子，亭外还有家茶棚。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叶云绝，想了想，带着人走进了茶棚，点了一壶清茶和一盘点心。

    “你……”程锦为两人倒了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问道，“你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叶云绝两手拿着茶杯，低垂着眼，咬了咬下唇，装出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最终轻微的回答道：“若画，这是他们为我取的名字，我自己的……我不知道……”

    程锦看着这美貌的少年微微的发起抖来，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到了叶云绝的头发上，想要揉一揉，安慰一下这少年。

    但被极快的躲开了。

    叶云绝表现的像是受了惊，他仗着现在的皮相本就惹人怜爱，于是内心毫无芥蒂的又挤出两滴泪来。

    “对不起，恩人，我、我……对不起，他们总是……”

    程锦看着叶云绝表现出的无助，沉默着拿出了手帕，轻柔的为他擦干了眼泪。

    “没事的，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玩脱了。

    叶云绝此时内心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他闭上眼在程锦后背上假寐，心思却很活络。

    早知道不演的这么楚楚可怜了。

    但是他那个时候怎么能想到程锦这愣头青还有说要照顾人的一天，以往程锦做完好事——比如捣毁他血渊门隔壁那个三流魔宗——之后，都是把那些人扔给他师门去安置的。

    而程锦的师门，与其他正统仙门一样，安置的方法也很简单，给安置费。

    拿了钱，爱去哪儿去哪儿。

    叶云绝本来以为他也要走上这么一遭，谁知道程锦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又或者是怀疑他，竟然轻轻抱了抱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若画，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就这么一句话，惊的叶云绝汗毛倒竖，但他还要强忍着不适，装出十分感动的样子。

    真的是彻彻底底的玩儿脱了啊。

    这以后他跟程锦日夜相处，且不说没有时间修回功力，就说要他一直表现的跟只小白兔一样，这就是很大的挑战了。

    叶云绝甚至会想，是不是程锦其实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为了戏弄他，所以要一直待在他身边，看他能表演到几时。

    这么胡思乱想一番，时间就过去了许多，一直背着他的程锦也停下了脚步。

    “若画，若画，醒醒。”

    叶云绝听见程锦轻柔的喊他，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

    得嘞，表演时间又到了。

    于是他先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之后才表现的像刚刚睡醒一样，揉了揉眼角，迷茫的睁开双眼。

    然后这一睁，吓得他差点没把脸上的表情撑住。

    程锦竟然带着他来了五仪仙门！

    五仪仙门，程锦的师门，也是仙道的表率，整个修仙界最与魔修对立的地方。

    虽然之前他也想过拿了五仪仙门的安置费就找个地方好好修回功力，但是仙门发放安置费从不会带人进宗门地界。

    更别说由程锦这么个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带进来了。

    一瞬间，叶云绝脑子里念头百转千回，虽然觉得很大概率是程锦已经发现了他，但程锦没有明说，他便也压下疑虑继续起了他的表演。

    “程锦哥，这里好漂亮啊。”叶云绝搜肠刮肚，想要赞美一下五仪仙门，最终却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就好像……好像仙人住的地方。”

    “这不是仙人住的地方。”程锦把叶云绝放下来，揉了揉他的头，“这里是小画以后要住的地方。”

    叶云绝差点没把他舌头咬到，什么意思？他记得五仪仙门内部没有关押魔修的地界啊，难道是这些年新建的？

    程锦以为叶云绝的不答话是被震惊到了，于是他温柔的笑了笑。

    “小画，这里是五仪仙门，是修真界的仙道表率，是第一大宗，马上也会是你的师门了。”

    叶云绝差点没忍住喉咙里的惊疑气声，这是什么发展？五仪仙门要成为他的师门了？

    实在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却尽力满怀期待的“哇”了一声，甚至哇到一半觉得有些平淡了，还在后半截提了提音量。

    “程锦哥，你说真的吗？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拜仙人为师——我、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拜师吗？”

    叶云绝怯怯的说道，眼里又饱含了泪水——不得不说，这几天下来，他的哭戏真练的炉火纯青了，眼泪说来就来。

    “小画，你有灵根，天生就是能修仙的。”程锦温柔的说道，“与一切过往无关，是天道选择了你，让你可以踏上修仙道途——你是被上天垂青的，不要妄自菲薄。”

    叶云绝忍住被程锦那温柔语气激起来的鸡皮疙瘩，装作被安慰到，笑着回道：“谢谢程锦哥。”

    然后视死如归的，跟随程锦进了五仪仙门。

    最终，他这么一个魔修，竟然真的顺利的通过了五仪仙门的入门测试，领到了弟子服和入门心法。

    是夜，圆月高悬，叶云绝一个人躺在他被分配的弟子居的床上，思考人生。

    他这算是……洗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