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事端

    季辰攸以为人都走没了，突然见着楼上又下来两人。他最开始还没在意，只想是韩穆二人动作慢了些。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支着下巴眼盯着韩穆慢悠悠下楼，神情戏谑，像是在寻乐子。

    韩穆动作不紧不慢，仪态端正优雅，一举一动都挑不出错来。

    他身后跟着个怯生生的少年，少年跟在韩穆身后远远就看见季辰攸他们，面色有些慌乱。

    季辰攸看这人还慢条斯理跟走秀似的，有些不耐烦，挥手示意他快点滚。

    结果这人就像没见着二少爷的催促，依旧迈着稳重淡然的步子下楼，正巧压着季辰攸的忍耐极限来到了他面前。

    韩穆要是再慢几秒，季辰攸能让陈舜或者是谁拖着他扔出去。

    韩穆走到这纨绔子弟面前就没再动弹，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暗暗皱眉，冷声问道，“你是哪家的?”

    季辰攸没想到这人竟然不急着走，甚至神情动作还颇有他哥教训他的架势。他素来吃软不吃硬，面前这人瞬间激起了他的怒气。

    “哪家的?”季辰攸翻了个白眼，不屑哼笑一声，“关你屁事?”

    韩穆张口正待说什么，没想到季辰攸突然发难，伸手指着他对边上的一干人命令道，“兄弟们，揍他丫的！”

    陈舜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丝毫不觉得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有啥不对。

    见季二少发话，纷纷摩拳擦掌围了过来，二话不说扯着这个无辜的男人揍。

    他们人多势众，韩穆被打得还不了手，很快便挂了彩，衣服凌乱不堪，还不知被谁印上了两个脚印，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抓乱了。

    季辰攸坐在一旁笑嘻嘻看着，不时拍掌大声叫好。

    至于韩穆的小情人，早已经吓得窜到一边躲起来，像是只受惊了的傻兔子。

    季辰攸早看见他了，但没在意这种小角色。

    “停。”

    眼见着打得差不多了，季辰攸出声喊停，陈舜几人正打得起劲，季辰攸催促了好几声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

    ——男人没什么武术基础，显然不是个会打架的。但是下手极狠，专挑弱点打，他们这么多人最开始都没占着便宜。

    直到这个人体力不支了才落于下风，他们还没揍上一会儿季辰攸却喊停。

    季辰攸走到男人面前，半蹲下身看着男人俊美的脸上沁出的血迹，哂笑道，“让你好端端站着走出去你不干，非要跑爷面前找死。”

    韩穆平静地抹去脸上的血，眼神阴晦地看着季辰攸，始终没有移开视线，恨不得将眼前的人记入心里。

    他第一次碰到这样不按常理出牌、一点道理也不讲的混账玩意。

    “不过嘛，小爷宽容大量，还是愿意让你好端端地离开。”

    季辰攸的气已经出了，哪怕男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也没打算接着计较。

    “不想走出去，那就跪着出去吧。”

    季辰攸微扬起下巴示意几个小弟放开对韩穆的压制，好整以暇地等着男人什么时候低下头主动服输。

    韩穆什么身份？自然不肯跪。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盯着彼此的脸，季辰攸首先沉不住气，还准备让人接着揍。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已经在活动筋骨，准备这会得好好发挥。

    这时，在一旁默默围观不敢掺和的经理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会惹出大乱子，怕二少爷兴奋劲上来了闹出人命。

    只好站出来，好说歹说才将季辰攸劝住。

    季辰攸这人就喜欢听好话，被哄得舒服了，大手一挥，放人走了。

    韩穆回去后，立刻开始调查季辰攸的身份，哪怕那天揍他的人不是季辰攸，但是这人身为始作俑者，自然吸引了他的全部关注。

    查清后立即对季家下手，决心致其于死地，彻底翻不了身。

    然后回过神来就是和小情人结束关系，自己被打的时候，少年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更多的是，这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狼狈，一见到他韩穆就回想起了那日的耻辱。

    季父与季辰宣那段时间急得焦头烂额，甚至不知是谁在打压季家。

    好不容易弄清后，立刻把那个不省心的不孝子叫回来对峙，季辰攸这才知道他那天惹的是谁。

    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厉害，韩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大的亏——以这种狼狈又尴尬的方式。

    季辰攸让那位受了些轻伤，因此季辰宣按住他硬生生揍了快一个小时，任季辰攸痛哭流涕百般求饶也没心软。

    直到季辰攸脸肿得不成样，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没一片好肉季辰宣才停下手。

    等韩穆终于愿意松口见他们一面，已经是快一个星期之后的事。季辰攸的伤已经好了点，他那五颜六色的脸也没先前那么惨烈。

    季辰宣眯眼盯着他半天，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再补上几巴掌。

    季辰攸从兄长阴沉的脸色中意识到了不妙，眼泪汪汪地求了他半天，季辰宣不得不心软收回了手。

    罢了，听天由命。

    那天这小子不知死活地要求韩穆跪着出去，因此才刚见到韩穆，季父就命令季辰攸向他下跪磕头。

    季辰攸可心疼自己还肿着的脑门了，一步一缓还动作慢悠悠的，就怕不小心撞狠了，伤上加伤。

    事后回想起来，季辰宣只恨自己没有提着弟弟的衣领子按着他磕，才让这小畜生磕出了年终祭祀的喜剧效果。

    只能说这次见面，终究于事无补。

    眼看着大厦将倾，季父与季辰宣相对无言。最后只能破罐破摔，干脆对外宣称将季辰攸逐出家门。

    所幸，不知那位是终于满意了还是气消了，韩穆收回了对季家的打压。

    韩穆第一次在阴沟里翻了船，那点轻伤自然不算啥，主要是面子上挂不住。

    然而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他的火气也差不多消了。

    韩穆听到了季辰攸被逐出家门的消息时，不置可否，没放在心上。

    他想起那日季辰攸顶着张肿脸，果断跪下来冲自己磕头的德行，只觉得自己同这种人一般计较，简直掉价。

    也是凑巧，韩穆旗下的一个项目有不少公司竞标，季家正在其中。

    韩穆将那份企划书挑出来看了看，意外发现在同类的竞争者中，季家竟然算是最优异的。

    由于那天的疙瘩，他自然不可能选择季家，最终决策还是挑了别的公司。对比起两份企划书，季家的那份显然高出不少水准。

    韩穆心里对季家的好感度加了不少，干脆收手不再继续打压。

    季家出事之后，整个圈子瞬间沸沸扬扬，陈舜几人得到消息后是有些惋惜的，毕竟季辰攸那样人傻钱多的二世祖不好找。

    然而，随着更多的内幕消息被披露出来，他们才得知一切的原因都是季辰攸不长眼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有些人瞬间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当时脑子冲动才不管不顾抓着那个男人揍。

    事后一回想，那人的容貌气度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这段日子不单单只有季辰攸担惊受怕，陈舜他们也怕，就怕那天韩穆想起他们，也对自己的家族下手。

    他们的家族可不比季家，只要韩穆稍微透露出一些意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彻底消失。

    季辰攸被赶出家门后上门投奔他们，他们只恨不得与他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