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谷」01 遍地躺的都是仙子
陈村背靠忘忧山，村里人以采药维持生计。 忘忧山是座灵山，遍地都是奇珍药材，但唯有一处不能靠近，那便是忘忧崖。 几十年间，已有不少陈村青年和外乡才俊登上崖顶而后杳无踪迹。村里人派人去寻，登崖时反而弄丢了村里唯一的秀才——陈长安。 据说陈长安走近山顶崖边的老槐树，向山崖下探望，倏尔凭空在村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村民们跑上前去查看，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分明陈长安方才还立在槐树下。 陈村人谈论起以往在忘忧崖丢失的人来，琢磨出个特征——长相出挑的年轻男子。 后来，村民立下规矩，不许再有人靠近忘忧崖，尤其是长相周正的年轻人。 ······ 忘忧崖下，沉梦谷。 霭霭云烟下，草木青翠苍郁，瀑布水声潺潺，拍打石岸叮咚作响，涌入泉中。 耀日透过云霭，在泉水上映出七彩虹霓，泉面升腾出袅袅仙气。 垂髫稚童嘬着小手指，天真地打量周围。 他独自跑到上山玩，不知不觉跑到了山崖上，只是眨了一下眼，便掉进了仙境。 无知便无畏，稚童被眼前的景色吸引，在地上欢快地跑起来······ 他跑到瀑布边，水帘下光滑的石壁下凹进去一个洞窟，脚下有一条狭窄的石道与之相连。 这难道就是阿爹讲的故事里，猴子的水帘洞么？ 小孩好奇地踏上石道，他身形小，石道宽度足够容纳他在上面走。 瀑布垂下的水帘离洞口尚有二尺，小孩只是被水花溅湿衣物，便跑进了洞里。 洞内清冷湿润，石壁光润生寒，壁内错落有致地镶嵌萤石，暗色中闪烁着青芒光辉。 洞府宽阔，布置得像一间卧房。 石头桌椅都打磨得厚重莹润，桌上还有精致的白瓷茶具和丰盛果盘，都是小孩没见过的果子。 小孩踮起脚尖，伸手够了两只红果便咬下一口，甜润清口，很是美味！小孩接连吃了八九个，打了个小饱嗝儿，目光才恋恋不舍地从果盘上移开。 往洞穴里走，钻进青纱帘帐，才看到一张暗色中泛着莹莹青光，美轮美奂的玉床。 玉床上躺了一个人。 小孩爬上玉床，才看到那人的样貌。青丝散落在玉枕上，眉眼如山黛，清润照人，眼尾有一颗美人痣。身上披着青色绸缎，领口敞至胸膛，肤色白皙莹润，纤细白嫩的脚踝和玉足裸露，在外比玉床的光润还耀目。美人只是安安静静躺着，被小孩碰到腿也丝毫未醒。 小孩爬上前，拍了拍美人的脸，触之软滑，比小孩的手还嫩，和他阿爹布满褶皱的糙脸完全不一样。美人却毫无反应。小孩接着怯生生唤了声：“美人哥哥。”还是没反应。 小孩自讨没趣，也不再叫唤。反而自顾自地躺下来，将美人往旁边挤了挤，抱住美人的胳膊，把头依偎在美人肩头，美人身上扑鼻的玉兰清香袭来，小孩沉醉地大吸一口气。 “哥哥好香啊······” 背后的玉床传来暖意，美人的胳膊却很清凉。小孩又贴着美人哥哥吸了几口玉兰花香，便跳下床去。 美人哥哥不陪他玩，没意思。 小孩揣了几个果子便走出洞府，蹦蹦跳跳地离开泉边往里走。 日光澹澹，周遭暖意盎然，小孩在草地上雀跃，跑了不远，便发现一片花丛，粉嫩相接，结成一层粉雾，随着春风飘动。沁甜香气袭来，小孩靠近，远眺到花丛中央有一张花床，上面也躺了一个人。 他拨开层层花朵，在花丛中划出一道线，穿过粉雾爬到花床上。 白里透粉的仙女姐姐睡在花床上，一身绮丽绫罗，青丝上缀着各种珠花，舒展的眼尾有一抹红艳，红唇莹润，男身女相，身形窈窕，美艳不可方物。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小孩拉着绝色佳人的手摇晃，那软手无力晃动，手腕上点缀一圈小铃铛的红玉镯清脆作响，手镯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回应他，只是胸脯微微起伏，酣然沉睡着。 小孩干脆趴在佳人身上，仙女姐姐身上的香气和花香一样浓郁······ 小孩抱着香香软软的仙女姐姐也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又跑开了。 小孩跑离花丛，来到一处深潭边，深潭古肃，潭水冷冽醇厚，不似泉水清透，而似深不见底。潭中幽莲盛放，荷影摇动。 而潭心伫立一支巨荷，荷叶盛大如床，荷心有一人酣睡，面容姣好，另潭中莲花黯然失色。身上却不着寸缕。玉体松软横陈，如剥了皮的白净莲藕。 “啊，”小孩捂上自己的双眼，喃喃道，“仙子怎么不穿衣服啊？” 随之便跑开了。 小孩又踱步到一处凉亭，凉亭旁嫩柳微扬，绿蔼如荫，荫下一团人影交错在亭中长椅上。 小孩跑过去，看到一男子披头散发，面色微红，眼皮微耷，身子摇摇欲坠，被另一男子从背后抱在怀中。 “长安哥哥！”小孩大声叫道，虽然面前的男子不似记忆里那般稳重从容，清隽的样貌却未改变分毫，那就是他们村唯一的秀才，他的长安哥哥。 “小虎！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眼前原本昏昏欲睡的男子精神一振，叫出他的名字，声音带着促喘。 果然是他的长安哥哥！小孩心中惊喜，跑上前去。 “嗯？”陈长安身后的黑影却倏尔上前，小孩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就听到上方传来沉厚的声音，“结界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放进来了？” 小孩感觉肩上被轻拍了一下，听到长安哥哥惊呼他的名字。一眨眼，眼前景色剧变，他便回到了崖顶。 陈长安被陈槐梦松开腰肢，身体便无力地软倒在栏上，看到陈槐梦向陈虎肩头拍去，担心地惊呼一声，就看到陈虎生生从眼前消失。 陈虎被赶上山崖的村民发现带回了家，就被阿爹拿鞭子抽屁股狠揍了一通。 阿娘担心得急哭了，放任陈虎被揍得哭爹喊娘。 “可是，呜呜呜，我真的看见长生哥哥了，呜呜呜呜。” “还乱说！让你乱跑！让你胡说！”陈阿爹下手更重了些。 “呜呜呜呜呜，我没说谎。” 陈阿爹抽得累出一身汗了，才肯放下鞭子。 陈阿娘，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说：“陈十三说，他们在崖顶找了好久，娃确实是凭空出现的。” 陈阿爹和孩儿他娘对视了一眼，转头问抽抽嗒嗒的陈虎，“你在哪儿看见的长生？” “一个山谷，有瀑布，有花，有亭子，呜呜呜呜，遍地躺的都是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