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壮士一去不复还

    “当时，我们十几个人被围在巷子里没吃没喝。好多弟兄还身受重伤、无药可医...”

    “如此艰难境遇之下，县尉爷还对外面的蛮子喊道：等爷几个吃饱喝足，再出去砍死你们这些蛮子。”

    “后面蛮子把宅子和围墙都给拆了。”

    “弟兄们躲无可躲，不是死于刀下，就是被抓住。”

    “俺被抓住之后，亲眼目睹县尉爷一个人还在蛮子的包围下苦苦死战。”

    “没多久，县尉爷因为失血过多倒下。”

    “那个蛮子王后赵苏还想劝降县尉爷，命人把奄奄一息的县尉爷架起来，捏着他的下巴说只要肯归顺，就立刻给他疗伤。”

    “县尉爷啐了赵苏一脸血沫，笑着说：吾与匈奴势不两立。”

    “蛮子在城里找不到粮食，赵苏为了验证县尉爷所言是否真假，便命人把他的肚子切开。”

    “结果赵苏发现从县尉爷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都是树皮、树叶渣子。”

    “赵苏这才知道城里屯有万石粮食...是假的！”

    “赵苏大为恼怒之下，下令要把所有弟兄们的尸首剁成肉酱喂狗。”

    “俺不忍弟兄们落得如此凄惨的死法，就向赵苏苦苦哀求给弟兄们留给全尸下葬，并假意归顺。”

    “赵苏看俺是个工匠，便卖了俺一个面子...”

    “得了恩准，俺就和那些被抓住的乡亲，把弟兄们的尸体一个个运到这里安葬...”

    讲到这，工匠已经是泣不成声。

    李信屏息凝神听完整个过程，表情虽然照常还是古井无波，可实际却是锥子扎心。

    他缓缓抬头仰望天空，长长吐出一口堵在心头的郁气。

    随后对铁匠躬身作揖：“多谢相告。”

    让虎三送走了铁匠之后，李信在众多坟包之中找到写着“沮冉”的木质坟碑。

    在坟前站了许久，这个时候把铁匠送回家的虎三，带着一堆祭品回来了。

    “头儿，现在城里没多少本地居民，照您吩咐，能找到的东西就这些。”

    李信从虎三手中接过竹篮，然后蹲下来在坟前插上两支白蜡烛、摆上一盘焯水羊头、斟上三盏酒。

    又点燃三支檀香，对着沮冉的坟包躬身三拜过后，插在墓碑下方。

    最后端起酒盏，嘴里喃喃道：“这一盏酒，向你赔不是！”

    “是我李信有眼无珠，不识君乃真壮士！”

    说着，将碗中酒洒在坟前。

    他又端起第二盏酒，声音发颤道：“这一盏酒，敬你侠肝义胆、仗义出手救得数万百姓，英勇刚烈不屈于胡人之威。”

    酒液像是祭奠者的忏悔泪水，再次“滴滴答答”落在坟前，直至被黄土吸收。

    在端起最后一盏酒之前，李信扯掉护腕绑带，卷起袖子。

    然后探手拔出腰间匕首，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刀就割破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液流淌入盏，与酒水融为一体。

    末了，他再次端起酒盏，带着无尽的悔恨说道：“说起来，应该是我李信把你和你的弟兄害死。”

    “可...为了保全其他郡县不惨遭胡人毒手，在下不得不这么做！”

    “诸位壮士若泉下有知，当谅解在下的用心良苦。”

    “令诸位殉国，在下自知罪孽深重，本应在诸位坟前自刎谢罪。”

    “然则，在下之命非我所有，还需留着残躯为国效力。”

    “在下定然将诸位壮举奏明皇帝陛下，为诸位壮士请功。”

    “来日泉下相见，李信再向诸位负荆请罪！”

    言毕，将融合血液的酒水洒在坟前，又跟十几个黑龙卫，对所有坟包郑重三拜。

    ........................

    洛阳。

    时值冬至，三川盆地迎来一场小雪。

    巍峨宫殿中，嬴瑞搀扶着已经显怀的婉瑕，行走在甬道里边散步边赏雪。

    二人刚来到一座亭台坐下没多久。

    小六子和子鼠各自捧着最新战报来到嬴瑞面前。

    “陛下，渔阳捷报。”

    嬴瑞迅速接过来阅读，脸色逐渐喜笑颜开。

    这封捷报蒙毅发来的，文中大致介绍了李信率领骑兵赶赴塞外，救回百姓、大败匈奴的经过。

    另外，蒙毅和韩信已经会师，兵分多路到处剿灭匈奴，并且从赵苏手中抢回整个渔阳郡，把残存的匈奴人赶到辽西。

    目前匈奴人占据辽西部分县城，扶余国占领辽东北部一带。

    只是苦于今年的冬天来得比较提前，北方现在大雪纷飞，道路被积雪覆盖，不利于行军。

    不然秦军也不会留着他们过年，早把他们赶出大秦国土。

    合上奏折，嬴瑞皱眉思索。

    辽东、辽西，这两个郡地处长城边塞，人口稀少、气候寒冷。

    虽然不用担心郡城会被攻破，反正匈奴和扶余都不擅长攻城。

    但是胡人只要一日还在秦国领土，嬴瑞就一天不得安宁。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秦军在雪地里行军？

    一时想不通，嬴瑞也只能作罢，抬眼望向子鼠。

    “老头子，有事？”

    子鼠抬手作请道：“请陛下移步亭外，老臣有秘奏呈于陛下。”

    嬴瑞应了声好，随后跟着子鼠冒雪走向空地。

    “这是辰龙送来的秘奏，请陛下过目。”

    接过来一看，开头是描述至今还没查到冒顿下落的信息，请陛下恕罪之类的话。

    嬴瑞暂停阅读，抬头说道：“几十万大军，竟然没能找到冒顿，朕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鼠解释道：“陛下息怒，但凡每个骁勇善战的草原蛮子，从小都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生存本能远胜常人。倘若冒顿躲进茫茫深山，大军想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嬴瑞语气不善道：“冒顿！此人胆敢率领犯我大秦雄威，杀我子民、掠我财货。朕绝对不会饶了他。老头子，再派人六个高阶黑龙卫，分别赶赴燕地六追查冒顿的下落。”

    子鼠颤巍巍作揖：“老臣遵命！”

    随后看着嬴瑞，挑挑眉头，示意他接着看秘奏。李肆的大秦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