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入怀 第4节
邵南泽静静的听他说完,眸光扫过来:“你又知道得那么仔细?” “我有个大学哥儿们,在培训上对着温律师一见钟情,恰好上回有个案子有接触,我才帮着打听的。” 邵南泽没说话,食指放在桌面上,示意他接着说。 “这温律师也确实优秀,人长得拔尖不说,听说当年还是a大的优秀毕业生,后来又去国外读llm回来的。” 陆子昂琢磨来琢磨去,忽而一拍大腿,“邵检,你也是a大的,和温律师是不是同一届啊?” 邵南泽不动声色地转动笔帽。 尽管没有说话,但一两秒的出神,笔尖在纸上泅出了一团墨姿。 他翻开另外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又问:“她怎么站在那里?” “律师会客室的设备坏了。” 温菱在走廊里站了一会,见检察院会客室的门打开,陆子昂跟在邵南泽背后走出来。 他走过时,面目平静,只是在工作人员的窗口处俯身叮咛了一句什么,才大阔步走出去。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已然让等候区里的律师们沸腾了,多半是猜测他办的什么案子,不知道又会在帝都的司法圈子里卷起什么浪潮。 陆子昂小心翼翼走在后面,小声地告诉温菱:“等会儿嫌疑人被提过来,你就进我们的会客室里会见。” 温菱眼风移了移:“这不太好吧,能共用吗?” “不要紧的,邵检刚刚打了招呼,例外情况嘛。” 陆子昂倒没多想,只觉得是开了一个方便,况且制度上也没有说不行,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借给别人使用。 等到他们走远了,温菱这才拎着笔记本进了会客室。 会客室里并不大,十来平方米,有次序地分成了两边,桌子上有一台录像录影设备。 地方有点窄,刚刚邵南泽在里面停留得久了,甚至还能感受到坐的位置上遗留有他的气息。她不太适应,总觉得耳朵发热,脸微微发红,兴许是刚刚晒的。 没多久,温菱拿出纸笔和笔记本铺在桌子上。 眼风一扫,看见桌子的角落里,默然地放了一瓶润喉片,也不知道是谁放在那里的。 第3章 几天后,温菱亲自把辩护意见送到检察院。 在经过传达室时,温菱抿了抿唇,又再折返,从车里把黑色雨伞拿出来。 她在伞身贴上便签纸,写了邵南泽的大名和科室,放在储物箱上显眼的位置。 这样即使邵南泽看不到,其他人看见了也会拿给他。 案子的书记员是陆子昂,温菱把材料交给他。 两人正低头认真核对着案卷材料,忽而有人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来。 那人伸手叩了桌角,袖口处有淡淡的细线。 温菱眼风没忍住,瞥了一眼邵南泽。 兴许是在办公室里,邵南泽并没有穿制服,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衣领背面,绣了一颗精致的五角星。 更显随意慵懒。 “案件沟通会什么时候开始?” 声音简洁明亮,从容不迫,却叫人心里一颤。 温菱皱眉,假意看着手上文件,脑海里肆意翻飞,混沌一片。 陆子昂匆匆忙忙抬头,再看一眼时间:“马上就来。” 温菱不明就里,狐疑地看向陆子昂。 待邵南泽走后,他才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温律师,之前忘记告诉你,这个案件的主办换人了,改成邵检了。” 邵南泽平时只做大案要案,这种醉驾案件根本就不流经他的手。 谁知道负责这个案件的林检刚好做阑尾炎手术住院治疗,手里的案子有时限,拖不了多长时间,只能分出去给了其他人。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分的,鬼使神差地,这宗醉驾的案子落在了邵南泽手上。 更难得的是,他也不嫌弃,照单全收,认认真真地看起了卷宗材料。 温菱皱眉,喃喃:“……真没想到是这样。” “温律师,这边开会。” 今天本来就是定好的沟通会的日子。 温菱在心里默然喟叹,拿着文件夹进了会议室。 温菱准备了ppt和报告,打开幻灯片开始阐述自己的辩护意见。 会议室里只有她、陆子昂和邵南泽三个人。 陆子昂用速录机专心致志地记录,她拿着激光笔,在讲到的地方停顿,用笔标注ppt的位置和重点。 温菱有点紧张,甚至有几次念错了几个字。 而邵南泽,手上慢条斯理地翻阅着纸质文件,时不时抬起头看她一眼,从头到尾没有发表过任何反驳的意见。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菱把自己的意见讲完,背后渗出了细密的汗。 邵南泽把意见书阖上,默不作声抬起眼,眼里是浩瀚无边的深邃,但隐隐有水波流动。 四目相对间,温菱有点心虚地低头。 她总觉得今天自己发挥得并不好,像是学生考试,不小心背错了重点,怎么回答都不得要领。 辩护意见是给检察官看的重要文书,原本负责案件的林检是女性,温菱尝试从女性的角度阐述。 比如客户是一名顾家的男性,昼出晚归都是为了工作照顾家庭,又比如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家四口需要养活,如果因此留案底,很有可能会导致家里失去重要经济来源。 可一旦主办换了人,这篇辩护意见就变成了四不像。 她根本就不知道邵南泽有什么软肋,按照她的想象,他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而生出恻隐之心。 邵南泽一直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如同其他律师揣摩的,邵检喜好不明,心情难辨。 她猜不透他,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其他律师对上他的时候会如履薄冰了。 趁着她讲完的空档,邵南泽抽空到门外抽了根烟。 只留给会议室里的人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深沉背影。 温菱权当他是在思索案件,一边懊恼着自己今天发挥不佳。 陆子昂整理完会议记录递给她,安慰道:“已经很不错啦,难得邵检今天听得认真,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好与不好,不是她和陆子昂评判的,但她也不想多此一举去问邵南泽。 传闻中想和他套近乎的律师,案子的结局都很惨淡。 邵南泽不是一个徇私情的人,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私人感情,除了大学时候的那一次荒唐过往。 温菱拿了资料准备打道回府,走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裴琳打来的。 外头日光正盛,她拿着文件夹,挡了一边的脸,伸手去掏手袋里的车钥匙,一边用耳朵夹住手机。 “这周末你回家吗?” 恍惚间,温菱才想起今天仿佛是周五。 她眯着眼思索了会,悠悠然吐出一句:“我要加班。” “周末还加什么班,什么工作天天没日没夜的干?” 温菱站定了,才说:“我还有事,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 电话那边,裴琳的口气不容置喙:“这个周末是皓皓生日,你必须得回家一趟。” “欧嘉皓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菱,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皓皓他都是你亲弟弟。” 温菱不以为然:“同母异父的。” “这么多年了,你心里的隔阂还这么深?” “…………” “你欧叔叔对你也不差吧?” “…………” 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早已习惯裴琳弄出来的这些糟心事。 可一旦疮疤被挖开,还是有点刺痛。 欧志铭是对她这个继女不算差,可那是他们的家,不是她的家。 每当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别墅,就会再一次提醒她,裴琳因为贪慕虚荣而改嫁,还有温立崇事业上太窝囊留不住老婆孩子的事。 在裴琳选择了富商欧志铭之后,温菱回过一次以前的家。 温立崇已经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清峻朗逸,只会喝酒,脸上胡茬丛生。 见她回家,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问她:“菱菱,你是不是想和爸爸一起生活?” 温菱摇了摇头:“我只是回来拿证件报名考试,我还要回学校晚自习。” “一定是因为我很失败,所以你妈不要我,连你也不要我。” 裴琳当时毫无悔意地说,她是为了女儿的人生,才大胆选择另一种生活的。 当时才十几岁的温菱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现在想来,简直就是鬼扯。 裴琳其实只在乎她自己,不然不会把离婚的原因全压在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