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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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容淮安,谢明蕴指尖一动,面上的表情微变,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谢明则敏锐地又注意到她此时的不对劲,抬手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问道。 “今日我见在御书房里,你看到容太傅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对劲,和他交谈时也有些情绪激动,可是之前……你曾在哪见过容太傅?” “没有。” 几乎是在谢明则话落的刹那,谢明蕴就抬起眼语速极快地反驳。 更甚至语气里带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哦?” 谢明则本是随口一问,然而她反驳的快,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 “皇兄想哪去了,太傅是上京人,我之前只是个在江南的平民女,怎么会有见到太傅的机会?” 谢明蕴清了清嗓子,状若镇定地信口胡诌。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咬牙腹诽,自入了宫到现在,她已经因为这人撒了好几次谎了,这话不谢明则听着信不信,她说着倒是蛮心虚的。 “若是真有什么,蕴儿也不必瞒着孤,若实在不愿让容太傅过来,孤再着人去找其他的臣子也一样。” 她执意否认,谢明则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又移开,仿若不经意道。 此话一出,谢明蕴显然有些意动。 她猜不透容淮安为何不愿去主动请辞,但想来就算入了公主府教习,凭这人的脾性,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虽然她是公主,但一句“太傅”大过天,日后吃亏了还不是要咬牙往肚里咽? 猜想这人不会让她好过只是其一,其二来说,到底她是真和这人有过一段过往的,她生怕这段过往为外人知晓,自然要想方设法地瞒住。 而不见面,是最好的方法。 “我记得今日皇兄让人往容府去过一趟,想来在皇兄心中,江……容太傅是您认为的不二人选了?” 知道谢明则在这给她挖了个坑,谢明蕴自然不会直接承认不愿意见到容淮安,于是耍了个小心思拐弯抹角地问。 谢明则轻轻点头。 “朝中孤可信之人大多是武将,少有的几个文臣都是才参科举上来的寒门,够不上格来教你,父皇多疑,若是我寻了保皇派入公主府,难保他不会疑心。” 疑心这是东宫一党的谋划,想通过公主太傅一事拉拢他手下的臣子。 而除了保皇派和东宫一派之外,剩下的便是四皇子党。 “容家是北谢第一世家,是少有的中立派,容太傅在朝中声誉很好。” 世人皆赞他是少有的清润公子,腹有才华又低敛谦逊。 听得谢明则如此说,谢明蕴顿时又想起御花园里容淮安的一番话。 近些天谢明则为这件事没少奔波,既然能找到了平日和东宫少有交集的容淮安身上,想来……已经是他能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了。 谢明蕴目光落在谢明则有些疲惫的面容上,心里纠结了片刻,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 她总不能让谢明则堂堂太子总为她这点小事奔波。 “原来如此,妹妹也觉得容太傅很好。” 再折腾下去万一惹了别的风波就得不偿失了,何况她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不想和容淮安同檐相处。 毕竟在外人眼中,她这个公主,只和容太傅有过“一面之缘。” 她摇头没再提换太傅的事,与谢明则话别了两句将人送走。 前厅只剩下她一个人,谢明蕴一张明艳漂亮的小脸又皱在了一起。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伸手拨弄着腰间挂的玉佩。 事到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总之容淮安还管着城东之事,短时间内需要找人交接,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 她还是能再过两天清闲躲避的日子的。 时间过了晚上,上京又下起了雪,厚厚地堆了好几层,皇帝连夜传了一帮子大臣入宫,戌时过后,臣子们乌压压地从前殿里走出来。 继而皇帝下了旨。 圣旨言明蕴公主初回宫中,帝后二人甚为思念,决定多留女儿一两年承欢膝下,另择太傅容淮安,入公主府教公主四书五经与四艺。 圣旨下达,皇帝又马不停蹄地修书给了南湖,言朕膝下仅剩适龄的女儿如今尚且不能和亲,若南湖理解他思女之心,便将此事容后再议,但若依然想与北谢联姻结好,北谢自当从宗亲中择最优秀的郡主前往和亲。 消息传到四皇子府,谢明哲当场就砸了一屋子的瓷器,目光阴鸷。 “难怪那天本殿能在御花园遇到容淮安入宫,谢明则为了自己的妹妹还真是费尽心思。” 他大手紧握在身侧,眼神更冷酷。 同样是和亲,同样是妹妹,凭什么他的妹妹就得死,谢明则的妹妹好端端地留在宫里,还能免受千里奔波的苦难? 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好事,他谢明哲也不允许东宫两兄妹好过了去。 想到这,谢明哲冷笑一声,抬手喊来了一旁的下人。 * 谢明蕴一直等到圣旨和修书都送了出去,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大半个月紧绷的神经一松,她这晚没点熏香,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辰时,谢明蕴尚在睡梦中,就听见门边一阵低语声将她吵醒。 “公主还没起? 那我在此稍候片刻,劳烦嬷嬷去叫公主起身。” 声音离得远,她一时睡意朦胧,也没听清楚是谁的音,往外瞧了一眼,天色依然昏暗着,连太阳都没升起呢。 这几时了?什么人这个时候来公主府拜访? 谢明蕴迷瞪着眼喊了一句。 “谁来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边咚咚地敲了两声。 紧接着是云姑姑的声音响起。 “公主,容太傅到了,您可起身?” 什么? 谢明蕴猛地睁开眼睛,瞌睡随着这句“容太傅到了”被驱散的干干净净。 容淮安今日就入府教习? 第6章 ◎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 谢明蕴顿时撑着身子坐起来,因为动作太急促,只听咚的一声,她胳膊肘磕在了床沿,她痛呼了一声,脑子算是随着这痛意清醒了过来,动作也随之止住。 不对,这天还没亮,就算入府教她也不该这时候啊。 “什么时辰了?” 她晃了晃脑袋道。 “回公主……卯时一刻。” 云姑姑硬着头皮开口。 公主回来的这几个月里,要说脾性是一等一的好,对下人也不算苛刻,唯一的规矩是每日必须睡到巳时起,但小姑娘家睡得久一些也不算什么毛病,皇后娘娘也纵着,公主府人人都知道规矩,从不敢在巳时前打扰公主。 但今天……却不知道这位太傅是为何,卯时刚过就敲响了公主府的门。 人来了他们自然不敢赶出去,何况容太傅是皇上钦定的太傅,总没有先生等着“学生”的规矩。 卯时一刻? 谢明蕴往外又看了一眼,身子软软地躺了回去,一边伸手拉上了被子。 “让他等着。” 容淮安只怕是上朝上傻了,谁家教习是这个时辰来的? 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她的琴馆都是午时过后才开门的,如今不用养活自己,就为了个破四艺,她能卯时就起? 断然不可能。 “这,公主……” 云姑姑听见她的声音里难得泛出几分烦躁与怒意,顿时也不敢再说,转头往前厅去了。 屋子外安静下来,谢明蕴又沉沉地睡过去。 只安静了不到片刻,门外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既然是要学,公主总要摆出个态度来,这个时辰皇上都已经上朝了,公主再睡着只怕不合适吧?” 清润的声音里带着这人一如既往不慌不忙的雅意,一句话让谢明蕴刚平息下来的恼意又涌了上来。 容淮安发哪门子的疯? 这个时辰别说国子监,就连城外操练的兵士只怕都没几个起的,他要她这时候起来学四艺? 睡意又因为怒火散去了些,谢明蕴有些失态地直起身子往外瞪了一眼。 “公主还没醒么?倒是比臣想象中的更能睡些。” 这人的声音接着传来,明明相隔一扇窗子他都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却还偏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谢明蕴分明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愉悦。 愉悦? 这下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了! 在江南的时候他最清楚自己要每日睡到巳时,如今却偏偏要在卯时就来公主府把她叫醒,能不是故意的么? 只怕他答应做太傅的时候,就想到怎么折磨她了。 她就知道,容淮安焉能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