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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大魔王 第708节

    惊慌失措的小新对小白诉说自己的忧虑,他用贱贱的声音说:“再过三个月妈妈就要死了,万一妈妈死了,就是爸爸特制的稀饭大杂烩,爸爸煮的东西看起来好难吃,我还是喜欢吃妈妈煮的东西。”

    在跟小伙伴打完一场酱油后,小新失落地在家门口等了一天去医院的妈妈,夕阳照在门口,小新皱着眉头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台阶上,这个时候长相喜感的小新却一点也不喜感,只叫成默觉得无比悲凉。

    直到美伢回来的那一刻,小新立刻迎着夕阳朝妈妈飞奔而去,大喊道:“妈妈不要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成默抬手就把视频给关掉了,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蜡笔小新》,他关于《蜡笔小新》的回忆也就定格在了第二季的540集——《妈妈要死掉了》。

    没料想的今天却重温了这段往事,成默认为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雅典娜关于母亲绝对也有什么叫她难过的往事。犹豫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了走廊上的雅典娜,夜晚的月亮清辉斑驳,幽幽的海风掠过晚空,她金色的长发像锦缎般在月光下如旗帜飘浮,宽大的白t恤也被吹的鼓荡起来,只是看背影就让成默觉得出尘脱俗灵气逼人,像是要融化进月光里一般。

    这画面实在有点美,叫成默瞧的入了神。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雅典娜抬起了手腕,像是脱掉了什么。他看到她挥了下手,一道蓝光在成默的眼眸里闪过,朝着月亮的方向划出了一道弧线。

    那镶嵌着金边的蓝光,成默已经很是熟悉了,正是雅典娜的乌洛波洛斯……

    第048章 怪物与月光(13)

    成默被雅典娜的疯狂举动震撼到大惊失色,不过他的大脑并没有因为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不可思议而停止运转。他向来善于应变,不论情况多么复杂和惊险。

    因此在这个刹那,他大脑闪电般的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抬手驱动“七罪宗”穿窗而出,一抹金色的丝线无声的穿透了厚厚的有机玻璃,穿过了澎湃的海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正在以抛物线姿态下坠的乌洛波洛斯狂飙,追逐着以不可阻挡之势向下坠堕的渺茫蓝光。

    站在走廊上的雅典娜无动于衷,成默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楚那枚乌洛波洛斯的价值,虽说那枚乌洛波洛斯不是他的,他同样觉得万分惋惜,更何况在去往“伊甸园”的路上还需要雅典娜这个超级保镖,倘若雅典娜没了乌洛波洛斯,那不是把他一起置于险地?

    为了自己的安全,成默不得不拼尽全力疯狂的驱动“七罪宗”朝着被海风吹斜了轨迹的乌洛波洛斯前进,然后他发现的终究晚了那么一点点,此时那枚价值连城的乌洛波洛斯已经沾上浪尖,眼见即将葬身海底,而自己的“七罪宗”还距离大约一尺的距离。

    这一尺,真是咫尺天涯。

    成默脑仁都快炸了,在无数千钧一发的时刻,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包括被井泉抓住的时候,他心中都没有一种“玩完了”的糟糕感觉。但在这一秒真是觉得自己也跟着那枚乌洛波洛斯坠入了深海,彻底没救了。

    千钧一发之际,成默灵光闪现,强行利用“七罪宗”融掉了整个舷窗,然后把半个身子都递出了窗户,终于被突然加长的“七罪宗”堪堪的追上了手表。成默睁大眼睛,透过窗沿与手臂间的狭窄缝隙,盯着那枚马上就要被浪花卷走的乌洛波洛斯,手一下也没有抖,精准的穿过了表带,勾住了已经被浸湿的乌洛波洛斯。

    成默浑身发软,真有把自己的命给救回来的感觉,他立刻将“七罪宗”收了回来,于是雅典娜的那枚乌洛波洛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他的手中,当紧紧握住那枚乌洛波洛斯时,成默才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

    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刚才情急之下将手臂塞出舷窗,不小心与钢制的窗沿发生了摩擦,大半条手臂上都像被刮痧了一样,全是泛血的红印。刚才还不觉得,这危机解除,便觉得火辣辣的痛。

    (bgm——《feel》 alivvve)

    于是成默很有些恼火,他冲着回头正看着他的雅典娜冷声说道:“你是不是疯了?”雅典娜没有回答,她隔着空洞的圆形舷窗与成默对视,海风像是钟情于她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撩起了她的长发,那张洁白如雪的面容竟比一旁的银盘般的明月还要亮。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平淡的、冷静的,像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这样表情成默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曾经在镜子里无数次的目睹过,那是一种茫然的混沌,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粘稠愁绪。

    曾经的成默,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己面无表情的面孔就如同湘南的阴雨天气。

    实际上雨天与悲伤是无关的,可我们看到世界灰茫茫的一片,听着雨点噼噼啪啪敲打着玻璃,便会感到悲伤,就像世界会被大雨毁于一旦……

    这种情绪很奇怪。

    他想起了自己站在教室外的屋檐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其他同学被家长接走,最后寂静的教学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倾注在整个校园里的滂沱大雨。

    他凝视着雨幕想:雨天和悲伤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没有关系的吧?

    大概是没有雨伞,也没有家长来接的孩子才会强烈的讨厌下雨天。

    那大人们为什么也会在雨天忧郁呢?

    也许是城市本来就拥挤,大雨会让原本就没有空隙的城市变成半凝固的城市。人们站在地铁站口,站在便利店门边,站在百货大楼的雨棚下抱怨突如其来的大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原本他们应该在办公桌前打代码,在咖啡厅里谈业务,又或者在送货的路上……

    每个被大雨围困的路人都像是穷途末路的异乡人,他们都不在家,也许在这个拥堵的城市里还未曾有一个家。

    成默想,假设是在温暖的家里,无辜的雨肯定不是象征着悲伤,也许它是轻快的、明丽的、悠扬的。

    就像面无表情。

    一个有着美满家庭的人的脸上,是不会经常摆出这样一幅面孔的,它应该是温柔的、微笑的、平和的,而不是没有表情。

    成默想起了雅典娜电脑上定格的《妈妈要死掉了》,于是莫名其妙的,他感觉到有些悲伤,甚至有些后悔说雅典娜“是不是疯了”。

    冰凉的海风从破掉的舷窗里灌了进来,吹的成默有些冷,也许雅典娜的眼神比海风更冷,成默垂下了头,避开了雅典娜的眼睛,低声说道:“抱歉,我只是太意外了。”

    雅典娜朝成默伸出了手,冷冷的说:“拿来。”

    成默并没有听从雅典娜的命令,而是再次抬头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你掌握了《律法之书》,也不能把乌洛波洛斯扔了。你不是说过蜥蜴人也没有办法修炼到和载体一模一样,更何况有载体相当于多三条命啊!”

    “我做什么需要你管?”

    “我们不是伙伴吗?”

    “伙伴?”雅典娜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所谓伙伴就是有利用价值的合作者?如果对方没了价值就可以抛弃了对吧?”

    成默无言良久,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我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雅典娜无情的质问:“究竟你是怕我后悔,还是怕我没了乌洛波洛斯,就没了原来的价值?”

    成默摇了摇头说:“我确实有从自身的角度去考虑这件事,毕竟影响到了我们两个人的安全,但我也真的真的觉得……就这样把你的乌洛波洛斯扔掉非常可惜。”停顿了一下,成默满脸诚恳的与雅典娜对视,“不管你的乌洛波洛斯承载了多少不堪的回忆,它也只是一件物品,不会因为你扔掉了记忆就随之一起消失。”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记忆是在这里……”

    雅典娜依旧扬着那张扑克脸,冷漠无言的看着成默,索取乌洛波洛斯的手并没有放下来。

    成默心中叹息,他将握着乌洛波洛斯的右手再次伸出了舷窗,不过他没有直接把那枚乌洛波洛斯还给雅典娜,而是摊开了手掌。幽幽的月光下,那枚未来感十足的手表散发着盈盈的光。他看着这枚应该存储着不少sss技能的乌洛波洛斯,无奈的劝说道:“记忆并不在这里……”

    雅典娜从成默的手心拿起她的乌洛波洛斯,看都没有看一眼,反手就再次扔了出去。

    这一次成默没有出手,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枚乌洛波洛斯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坠入深不可测的蔚蓝地中海。

    而雅典娜丝毫没有流连,径直推门走进了房间。她与成默擦肩而过,坐在了桌子前面,却没有继续观看《蜡笔小新》,只是注视着屏幕发呆。

    成默的思绪有些凌乱,雅典娜的行为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因为雅典娜的强大战力,他认为不管他如何选择都会游刃有余,眼下却不管怎么选,都会面临极大的风险,接下来的逃跑路线他必须慎重再慎重。

    并且这个时候雅典娜的战斗力反而变得更加重要。

    按道理来说,对雅典娜有些不负责任的行为成默应该有所不满,即便他嘴里不说,心中也会不爽雅典娜的不可理喻,向来成默就喜欢客观理智的人,不喜欢情绪化的人。雅典娜的做派应该很令他反感才对。

    可此刻成默心中竟只有对雅典娜的怜悯,他吐了口浊气,转身看向了雅典娜,淡淡的说道:“说实话,作为伙伴应该对彼此负责任才对,我不太认可你的行为,即便要扔掉你的乌洛波洛斯,也该在完成了我们的合作再说。不过你既然下定决心这样做,我也会接受你的决定,因为伙伴不仅应该共享利益,也该共担风险。”

    “没必要对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套话。”雅典娜的态度依旧冰冷。

    成默并没有被雅典娜抗拒的姿态所影响,语气反而愈发温和,“那我直接说,你现在能不能截获能量?”

    “不能。”雅典娜直接了当的回答道。

    成默皱起了眉头,“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

    雅典娜的语调相当生硬,要按成默以前的性格,这个时候就会选择暂时不理会雅典娜,等她自己调整好情绪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某种深层次的共情,他也有类似的经历;也许是基于利益的角度的考量,他不能任由雅典娜的情绪持续进入不可控的状态。

    成默并没有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睡觉,他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想吃东西吗?”

    “不想。”雅典娜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

    成默没有退缩,“我想,你陪我去弄点吃的。”

    “我凭什么陪你?”

    “我们不是伙伴吗?”成默凝视着雅典娜的眼睛,“在我们华夏,‘partner’翻译为‘伙伴’,‘伙’这个字通‘火’,因为‘伙伴’这个词是来源于北魏时军人以十人为火,共灶炊食,故称‘同火’,也叫‘火伴’,所以在我们华夏,不一起吃饭可称不上‘伙伴’……”

    雅典娜避开了成默的视线,低头盯着显示器沉默。

    成默却直接走到了雅典娜身边,抓起了她的手强行把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拉着她向楼梯间走去。四周一片静谧,两个人的脚步声还不及海风喧嚣,像是夜半时分无声飘荡的雪。雅典娜的手也像是雪,凉的有些沁人,成默猜测也许是蜥蜴人的体温比人类更低的缘故。

    “不知道蜥蜴人是不是冷血动物,其实应该叫做变温动物才对……”成默也明白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壁灯晦暗,楼道狭窄,他牵着雅典娜不快也不慢的走过曲折盘旋的楼梯,四周都是灰绿色的钢铁构建,于是贴在墙壁上的铁质号码牌愈发显得冷酷。这样的场景如果配上一个紧张刺激点的音乐便如同冒险游戏的场景,可他们只是半夜去厨房偷吃东西的小贼而已。

    如今成默对于厨房的位置已经轻车熟路,他牵着雅典娜很快来到大门紧锁的厨房门口,成默松开了雅典娜的手,亮出了七罪宗,直接开始破门,“七罪宗”如电筒般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在幽暗逼仄的走廊里更像是罪案现场。

    成默切开门锁的同时低声说道:“厨房锁门并不是为了防止我们,而是为了防备偷渡客。”

    雅典娜不应声。

    成默也不以为意,走进厨房按开了灯,放满不锈钢厨具和柜子的厨房曾经在无数悬疑片或者恐怖片里出现,这里是绝佳的分尸地点。他回头看向了雅典娜,雅典娜已经跟着他踏了进来,正好奇的东张西望。他掩饰住内心的尴尬,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第一次来厨房吗?”

    雅典娜立刻停止了东张西望,看向了岛台侧面挂在刀架上那一排闪闪发亮的刀具,冷声说道:“是又怎么了?感觉跟解剖室差不多。”

    成默马上想起了雅典娜前两天才说过“你是我将要解剖的第三十七个人”,顿时他就觉得自己真是脑抽了,带着雅典娜来这样一个有些阴森的像是解剖室的地方。他强笑了一下说道:“说起来厨房跟解剖室确实有些共通之处。”

    雅典娜目光还是没从那琳琅满目的刀具上挪开,自言自语式的问道:“不知道手术刀快还是菜刀更快?”

    “要试看看吗?”成默说,见雅典娜将视线投向了自己,成默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我是说切菜……”

    雅典娜似乎对拿刀子的活有点心动,问道:“你打算做什么菜?”

    成默觉得还是不要搞太复杂的吃食,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吃烤鱼吧!”

    “烤鱼嘛。”雅典娜走到了岛台边,打量着那一排刀具,“用哪把刀合适!”

    “中式烤鱼!”成默走到了冰柜前,打开冰柜的同时说,“这个不需要很大的刀,也不需要很好的刀工,只要足够耐心就行。你找看看,应该有专门切鱼的鱼刀。”

    言语之间成默选了条又肥又大的石斑鱼拿了出来,这条鱼还很新鲜,是船尾的拖网最近才捞上来的。一般来说石斑鱼肉紧致而细,清蒸会更鲜美,但成默知道雅典娜吃多了西式料理,清蒸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新鲜感,并且她对重口味的食物也很喜欢,因此决定做烤鱼,好的食材做烧烤绝不会出错。换成颜亦童的话就是没有什么事不是一顿烧烤啤酒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雅典娜举着一把不大不小的尖刃鱼刀已经在砧板旁等着了。成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么多刀中准确的找出鱼刀的,也许是解剖的活干多了,直觉足够敏锐?

    他走到岛台旁,将那只又肥又大的石斑鱼搁在砧板上,说道:“先去鳞片,可以用温水泡一下,这样会比较好去。”

    “不用那么麻烦。”雅典娜按住鱼头,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刀法,锋利的刀刃快速的刮过鱼身,于是那些鳞片便如同粉尘被吹了起来一般,四散而开。

    成默稍稍有些惊讶,这和他想象中雅典娜手忙脚乱的场景不太一样,他滚动了一下喉咙说道:“去了鳞片接着从鱼腹贴骨切开,脊部不要切断,尾部相连。”见雅典娜已经飞快的去完了鳞片,开始动手剖鱼,他忙道:“小心一定不要切破苦胆。”

    “我不只是解剖过人,其他的动物也解剖过。”雅典娜从容不迫的与成默对话,动作也没有停,手起刀落。她剖开鱼腹的动作行云流水,手又快又稳,从鱼的尾门入刀,沿着鱼腹的骨头,一刀切到了鱼嘴,直接把一条鱼精准的分成两半,一看就是玩刀的老手。

    见雅典娜完全不需要他操心,成默便道:“剖完了鱼,还得彻底把鱼腹部内清洗干净,切记不要弄破苦胆,最后开背,抽掉……”说到这里成默一时间有些犯难,他不知道“鱼腥线”用英文该如何表达,便只能说道:“你知道的,在鱼的脊背上有一排鱼鳞叫侧线鳞,在侧线鳞的上面有许多排列整齐的小孔,在那排孔的下面会有一根线……”

    “我知道,那是鱼侧线,感知水体流动的器官。也可以感知外界的刺激,气味的强弱。”

    “得把它抽出来。”

    “为什么?”

    “因为它会有那么一点腥味,也许海鱼的腥味会比淡水鱼的小,但也还是会有一点。”

    “那还得把鱼喉部的咽骨取下来。”雅典娜说。

    成默不太清楚为什么要把鱼喉部的咽骨的取下来,但大概能猜的到原因,不过为了促成良好的互动,便也问了句“为什么”。

    雅典娜开口解释,成默一边聆听一边准备其他的材料。可能是因为轮船厨房和实验室的环境相似度很高,让雅典娜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可能是在成默的帮助下,雅典娜已经从刚才郁结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两个人的互动如成默所想那般多了起来。

    大概是雅典娜和鱼接触的比人还多,聊起“鱼”来还算话多。成默也不奇怪,从雅典娜把水族馆修筑在楼顶的疯狂行为就能看出这一点来,雅典娜对“海”和海洋生物,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毕竟雅典娜的父亲苏格拉底·奥纳西斯可是被称为“海王”的男人,这可不仅是因为他一生女人众多,还因为他是不折不扣的船王。

    成默自然知道奥纳西斯家族的众多传闻,对雅典娜的童年经历也相当好奇,对于成默来说这不只是一个八卦,也不只是更了解雅典娜的机会,还是一个珍贵的心理学样本。可惜这种事情不能主动问,除非雅典娜自己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