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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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聚集的散修与队伍都多,然巫山一众悄然现身,没发出一点动静,在场所有目光还是无声抽给了为首的男子,他的目光却谁也不给,从侧面看,眉眼如沁霜雪,透出点乌沉的锋芒锐意。 她将话补充完整:“帝嗣来了。” 陆屿然居然来了。 小世界外的声音霎时小了一半。 悬于天际的火龙鞭影最终落下,温禾安身后的墨色在她的授意下汇成了一截树枝,枝干遒劲舒展,叶片簌簌团在一起,摩擦时发出好听的金玉相撞的声音,然而在炽热到足以焚烧吞噬一切的火焰面前,这点墨色如螳臂当车。 它最终被呼啸着重重碾过。 巫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他一起悬心吊胆的,还有商淮。见多了世面的天悬家公子迎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长身玉立,波澜不惊,实际上嘴角连着抽动了好几下,深深吸气,不知道为什么蕴镜会在附近失效,也不知道陆屿然到底怎么想的,会做些什么。 他眼前闪过的是滔天的火焰,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巫山关幽闭的山崖,那一句一句将人割得鲜血淋漓的话。 突然,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出现一个人,身段玲珑,小圆脸,长蝎辫,蝴蝶结,声音清脆:“你手抽什么?” 商淮回头看见了凌枝,这下手不动了,脑海中的画面也自动停了,他看着自己惦念许多年的“救命恩人”,张了张嘴,好半晌,捂了下眼,问:“你怎么来了?” 凌枝指了指小世界里的场面,撇了下嘴:“来看她们打架。” 商淮可算找到个能聊的了,当即问:“你觉得谁能赢?这一招二少主有把握能接下吗?” 凌枝皱眉,看着呼啸盘旋的火龙,以及蔓延整个小世界的岩浆火海,摇摇头,若有所思:“不知道。温流光比我想象中更厉害一点,但温禾安也很强,天都人对自己好像都还挺狠的。” 商淮有点琢磨不准她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小世界里火龙一击未成,墨色在融化关头竟然以一种坚韧姿态重新凝聚,散而不溃,将坠不坠,一只白皙手掌在最后关头握住了它。 撑住了局面。 鲜血从五指指缝滴下来,无数道目光汇聚过去,发现温禾安握住墨枝的手现出一种奇异状态,五指指骨修长匀称,一点滢白的光芒透过皮肉,从骨头里逼渗出来,就是这一点光成为了与完全爆发状态下的火龙抗衡的主要力量。 温禾安甩了下刹那间皮开肉绽的手,温流光眼神有一瞬全然震颤,喉咙干涩,而后暴怒。 “原来是这样。”不远处,闻人悦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说为什么,温禾安能将灵之道修得如此厉害,登峰造极。” 巫久脑袋里恍惚有点印象,但不敢确定,此时听她一字一句道:“十二神录。” 罗青山对战斗对招上一窍不通,打磨灵力都是得过且过,从进秘境到现在,已经遭到了商淮几次嫌弃,现在一看温禾安的状态,总算遇见件自己知道的事,上前几步低声解释:“十二神录三家都有,放在藏书阁最深处锁着,我看过拓本,不知道是谁创造出来的,想法尤为好,构思精妙,按理说是可行的,但就是特别危险。” “成则成,不成则亡,没有第三种可能。” “之所以叫十二神录是因为最开始修炼要经历十二月,只留一缕神识保留清明,人入淬灵池,浑身血肉与骨骼碎尽再重铸,足足十二遍,直到身体里每一根骨骼都裹上灵丝,成为真正的灵体。旁人以器为道,他们以自己为道,只是古往今来,成功熬过那种痛苦的人不超过三个。” 罗青山朝商淮无声做口型:“听说这是世间唯一一个不损他人,但也被列入禁术的秘法,还听说,我是说听说……昔日帝主走的也是这条道。” 修到最后,战力堪称无敌。 商淮捂了下他的嘴,不知道他是不是根本没有眼力见这东西,道:“好了我知道了,别说了。” 谁家好好的核心苗子,帝位预选者会要练这种不是生就是死的秘笈?再强大都令人发怵啊。 毕竟,神仙来了也不敢保证自己是活着成功的那个。 商淮隐晦地瞥向陆屿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周身气质淡得如流云,唯有抬眼或衣袖被风吹动时,透着点止不住的凉薄涩冷之意。 倒是凌枝,因为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不惊讶,也觉得没什么,持着与温禾安相同的观点,音线称得上天真无邪:“世上之事不都是这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天都对她不好,她自己还不努力,不拼一拼,天上也不会平白掉馅饼,早死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还怎么跟现在一样叱咤风云,称王称霸。” 商淮被那个“称王称霸”震了下。 小世界内,温流光脚踩着火龙,留给她速战速决的时间不多,她撑不了多久,而且温禾安这个“灵体”,给她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她居高临下看着温禾安,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冷。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从灵戒中甩出两道光团,光团一经揭开,就迸发出无可匹敌的圣者气息。与此同时,她五指合拢,朝天摁下,墨发飞扬,声音从喉咙中滚出:“第八感。” ——杀戮之链。 墨云翻滚,天地倒悬,温禾安手中树枝彻底消散,圣者气息覆盖一切,天穹之上,血色长链寸寸显现,所有队伍眼前的镜面在此时齐齐碎裂。 在场每一个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圣者之下,必死之局。 凌枝都没说话了,她捏着袖子,眼中明明灭灭,扭扭头看身边,发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从袖子里捏出个面具,一低头,面无表情扣在了自己脸上。 想了想,又咻的一下,手疾眼快地将自己很有辨识度的蝴蝶结发尾绸带扯了下来,乱七八糟在手心团了下,丢进灵戒中。 陆屿然凝视着视线中那道背影,深陷水火,温禾安却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某一刻,陆屿然指骨缓缓收拢,眼睫覆下,仰了下颈,喉结滑动,声音带点哑意:“巫山所属,全部退后。” 巫山队伍听他的指令,径直往后退,罗青山站在原地,看看他和商淮,又看看后面惊疑不定的长老执事们,脚步抬起又落下,有些茫然。 他让所有巫山之人退后,自己身为巫山帝嗣,却没有退。 商淮用舌尖抵抵牙齿,心里暗骂了声,想着这次完蛋了,族里不知道要怎么发作,事态不知道要衍变成什么样,但他除了哑声喊一声陆屿然之外,希冀他能骤然转醒外,也没别的话说。 他也不想温禾安出事。 陆屿然揭下包裹五指的手套,手套坠至地面的刹那,小世界表面,无数道雷弧跃动,暴雨从翻滚的乌云层中倒泄。 第76章 凌枝的匿气呈阴阳双色, 一面沉如浓墨,一面淡若流月,两色飞快在天际铺旋。 云层之中, 千万道雷弧成型, 蓄而不发,眨眼间,那股力道已经凛厉到围观者望而生畏的程度,在滂沱雨势中显出无边的暴烈。 甫一出现,就镇压小世界外的所有杂乱气息威压, 几乎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接管掌控了这片天地。 见势,小世界外守着的队伍面面相觑, 在一道道闪电中讷讷半晌吐不出话音来,脑子有点发昏, 倒是巫久最先反应过来, 眯着眼挥挥手,示意自家队伍往后撤, 闻人悦和闻人杪见状, 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看热闹归看热闹,可没有谁愿意在这个关头当被殃及的池鱼。 向后撤退时, 迟来的声潮自队伍中爆发出来,这局势太过扑朔迷离,连闻人悦也开始不解起来:“我那日就想问了, 那姑娘究竟是谁,她这用的是什么?……灵气?” 她将水晶石从左边换到右边,干脆将这一幕也拓进去, 又皱眉,问自家兄长:“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插手里面的战局, 还是一言不合在这里起了冲突,预备原地开战?” 周遭怀有同样疑惑的人有不少,如果是前者,帝嗣这是要公然站在温禾安这边吗?还是温禾安已经投靠了巫山?温流光要是出事,天都忍不下这口窝囊气,巫山是怎么想的,这是已经准备……正式开战了吗。 素瑶光此时已经回了自己队伍,她侧首,头上钗环发出好听的碰撞声,视线穿透层层阴云与雷霆,最终落到陆屿然身上。 她自身优异,实力强,家世好,相貌出众,知情识趣又懂进退,连江无双都是主动相邀,然而三年前极北秘境出事至今,她在这位帝嗣身上,倒是不软不硬碰过几个钉子。 不是因为别的,是他性情如此,不论男女,都近不了分毫,凉薄得明明白白。 等闲人,连句话都和他说不上。 所以不论是他偏帮温禾安,还是突然被激怒到要出手,素瑶光都不是很能想明白。 数百里外的江无双在蕴镜碎裂的第一时间又甩出一面,见到这一幕,面色阴晴不定,惯来上扬的嘴角,也还略略提着点弧度,欲落不落。他五指掌着腰间剑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肃杀的剑气将这一片生灵压得尽低头,某一刻,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会是我先与他们交手。” 没想到。 是他们三个先打起来,把他撂到了一边。 “也好。” 江无双接受这个事接受得倒是很快,他知道得多,比外面那些人看到的也远。他们这群人身上保命的底牌太多了,温流光今日至多只是损失第二道八感,天都不会放弃她,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陆屿然现在的行事作风,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了。 阴官家——也是从来都让人搞不懂。 江无双想了一会,朝萧凛道:“告诉江召,不用再等了,趁乱抽调支队伍出去,将外岛的人运往云封之滨。” 他隐晦地看了看天空,话语中意有所指:“这一届九州风云会,也快来了。” 萧凛躬身:“是。” 江无双接着看蕴镜投射出来的画面,空洞洞的虚无里,将百里之外的雷霆狂舞,阴阳二色割据的盛况照得纤毫毕现,就在它们将要咆哮着落在小世界之上时,却见小世界因为承受不住里面太过极端的力量,“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他当即眯起眼细看。 早在确定要逼温流光从闭关中出来时,温禾安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两道圣者之器,会有这条猩红的杀戮之链。正如她所说的,留给温流光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半,她出的全是杀招,奔着速战速决,取人性命来的。 这第二道八感,对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冠于“天生双感”,因此扬名,被抱以无边期待的人来说,太重要了。 温流光无法接受它出现半点瑕疵。 小世界一炸,滔天的灵浪四下席卷,肆虐的雷弧与阴阳匿气凝了一凝。 温禾安甩手朝天空之中,两道圣者之器的方向丢出一座小小的尖塔,这尖塔只有掌心大,七层高,每层绘有七重色彩,唯独最上面的一点塔尖,点了鲜血般糜艳的红。塔檐各缀着几个金铃,随着逆飞的动作一摇一晃,内芯却是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随着温禾安的催动,塔身的光彩幻梦般被点亮。 那铃铛在触及空中的两道圣者之器时,才终于上下一磕,一震,迎风暴涨,所有金铃这才晃动起来,发出 “叮”的脆响,宛若魔音入耳,摄人心魄。 没了小世界的阻拦,这一声之下,往外奔逃的队伍中有一半都直直定住了步伐,胸膛里一阵要命的绞痛,短时间内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修为高深点的,一边给自家队伍布下结界,一边回身驻足,眼神转到塔身时无比凝重。 闻人杪和巫久对视几眼,同时看向闻人杪。 闻人杪裙摆被逆乱的风吹得荡动不止,她看着这座无比熟悉的七彩塔,看它再次发出这诡异的,能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光芒,深深皱眉,有一瞬间被拉回到当年痛苦到没有止歇的绝境中,她握了下拳,喉咙干涩,好半晌挤出句话音:“居然、是她。” 巫山的队伍后,同样有如此神情的还有商淮和宿澄。 陆屿然和凌枝在小世界炸裂,温禾安掷出小塔时各自收力,分站两边,衣袂翻卷。凌枝定睛看看这架势,也没有到性命攸关那步,于是抓着自己散到一半的发辫,问商淮:“做什么,你也知道这塔?” 俊朗非常的天悬家小公子露出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提起这塔,他至今难以释怀:“玄音塔啊,谁能不知道。” 也就凌枝这种老待在阴官本家不出门可能不知道。 商淮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凌枝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九州史上晋入圣者最快的那位。据说一百岁出头就有破境之兆,但愣是压到了两百岁破的境,至今还保持着记录的‘天妒之才’,玄音塔是他的本命灵器,他、” 他走的路子很不寻常,用心血饲养本命灵器,灵丹异宝灌了不知道多少,甚至会夺取他人的本命之器相融,这也导致了在九州史上,惊才绝艳的人极多,灵器更是数不胜数,然玄音塔占了一席之地。 比一般的圣者之器强上不少。 玄音塔在三十年前现过身,是在乱渡海那一片,出现时十分张扬,身上七层光彩冲天而起,数百米高,独占一座小岛,塔身金铃震动,震得人三魂七魄悉数出窍。 九州实录将它说得神异,它的表现也神异,想收服这塔的人数不胜数。 商淮和宿澄就一时心动,凑了这个热闹。 进塔前,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成就成,不成大不了就退出。 进去之后才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塔有七层,每一层都是不同的苦难,每一天都在和人苦战,不分昼夜,那完全是塔主人自己的战斗节奏。最为痛苦的是,不战完一层,不能中途退出,好像本来就是存了戏谑的心,要来好生折磨一下这辈的年轻人。 商淮艰难淌过第五层,狼狈得可以说是爬着出来的,大吐特吐,五脏六腑都险些被掏空,起身就晕了过去,卧床好长一段时间,眼前都是晃动的血影。 宿澄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从小到大参与的历练,战斗不胜其数,重伤垂危不止一次两次,但从未有一次来得如此叫人印象深刻,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提起来还有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