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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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朔月对着熊熊火焰,陷入了沉思。 长安的春日天干物燥,多日无雨,兼之芦殿里房间皆是以丝绸覆盖的苇席分隔,一点火星便会蔓延成海,大抵是隔壁碰翻了蜡烛,帷幔沾着火苗飘飘荡荡,带来阵阵惊惶的喊叫。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朔月向着声音的方向奔跑而去。 他并未刻意规避,火苗窜上他的肌肤,烙下的斑驳灼痕不过须臾便消亡,只留下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刺痛。 朔月挽了挽袖子,穿过燃烧着的帷幔,从火中捞起一个跌倒在地的小宫女——白日里有过一面之缘,似乎叫做蕊云。 眼见他自然地伸手穿过火苗,蕊云尖叫一声,便晕厥过去。 嘶,还是有些痛,火辣辣的。 朔月打小在各种刀枪剑戟封喉毒药中穿过,火苗噬咬的感觉倒是头一遭。 火焰中人声嘈杂,脚步凌乱,官员模样的男人厉声训斥属下,侍卫们唯唯诺诺,四处救火。夜色虽深,借着冲天的火光,倒还能依稀辨别出面孔。 朔月自幼长在规整深宫,何曾见过这般混杂场景,一时贪看,倒瞧见白日里嘲讽过自己的那个侍卫,正以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 他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了个小宫女,忙道:“给,晕过去了。” 看着眼前衣袍斑驳、长发散乱的家伙,以及被他放到地上的蕊云,侍卫一时哽住。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朔月又转身朝火海去了。 “哎,你……”侍卫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但见那少年郎如鱼入大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黑暗和火光之中,简直令人怀疑他方才是否出现过。 侍卫张了张嘴,眼前却浮现出那张干净过分的面孔——好像沾染不上一丝灰尘。 这可真是……稀奇。 临行前,他便听闻,送殡的队伍中有一少年,极得先皇宠爱,名为随侍,但宫人都悄悄传说他是见不得光的娈童妃妾。 如今……一介男宠都敢这样在火海中来去自由了吗? 被上官斥责办事不力的阴霾下,侍卫分出心思盯着朔月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晃神——看来皇帝身边也不好混呐。 芦殿起火意外,众人忙乱着救火,倒也没人注意到他。朔月惦记着自己掉落在火海中的发簪,沿着来时的路,披散着长发,一点点寻找过去。 月色下,一点银光微微闪烁。 朔月捡起自己的簪子,正欲折返,却抬头看到了天边的月亮。 郊野的星空比皇城内亮堂许多,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回宫之后,恐怕就没办法出来了。朔月回头望望已经快要扑灭的火势,向前走去——他只是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不多时,潺潺溪流声响起。朔月正要碰一碰这野生的水,脚却绊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躺在他脚下,声音嘶哑低沉地传来:“你……你是神吗?” 朔月愣了一下,伸手向下探去,可还未触碰到什么,手腕忽然被大力抓住:“救救我……” 少年面容犹带稚嫩,却糊了触目惊心的血色。他竭力大睁双眼,被刀刃刺伤的眼球只能勉强辨认出模糊颜色。 他自囚牢中一路奔逃,来到这里,却已经全然走不动路。这期间唯一遇见的,便是眼前之人。一片骇人血红中,那白衣少年是天地间唯一一点皎洁,像是嬷嬷供奉在案头的那樽玉观音,宁静秀美、不染纤尘。 观音……神灵终于不忿恶鬼作为,亲身下凡了吗? 朔月轻轻伸手,碰了碰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伤过,已经溃烂的不像样子,红白的血浆断断续续从眼眶中流出。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河面上最后一根浮木,少年死死攥着朔月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他的骨骼碾碎:“他们杀了我弟弟,他们用我弟弟的心脏炼丹……你救救我……” 少年最后的发音已经很难听清。他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层层折叠的手绢:“他们拐了慈幼局的孤儿,骗走了我弟弟,炼这长生不死的药……神仙,您救救我们吧……” 朔月一层层拆开手绢,入目赫然是一枚黑金色的丹药,不过指甲盖大小,虽然周遭血腥浓烈,也挡不住丹药那股浓厚奇诡的芳香。玉蟾丹。 过去多年,这芳香常在照月堂内缭绕,引得天子驻足含笑,满意而归。 只一眼,他几乎便确认了这丹药的名字。 朔月迟疑地重复:“你……弟弟?” 大抵是对的,朔月慢慢回忆着。 谢从清和那些方士们都说,炼这丹药得用新鲜的心脏,最好是刚满十岁的男孩,与佛同日出生,这样做出来,才能令人百病不侵、长生不死。 可先帝分明还说,有幸以自身炼这丹药分明是上天神仙恩赐的机会,为何这少年却一脸愤慨悲痛? 大约……是舍不得弟弟吧,血缘亲情,也是人之常情。 朔月重新将玉蟾丹包裹好,认真地望向少年:“你别担心。虽然舍不得弟弟,可这事于你弟弟来说,也算是好机缘。” 这……这话是从何说起?少年瞪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汩汩流出血泪。模糊的视野中,那张仙灵般的面庞渐渐被血色侵染。 不是……不是神明。 少年清醒了片刻,嘲讽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