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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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还是慢慢教吧,日子还长,也不急于一时。谢昀捏捏额角,叹息道:“来做什么?碰到什么不会的了?上午柳先生讲到哪里了?” “都不是。” 谢昀慢慢坐直身体,了然道:“那便是你还没有忘记大悲寺的案子?” 朔月不答。他站得很直:“我……我从前替先帝挡过一刀。” 那是嘉熙十六年秋,他十三岁。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膛,很痛,要将浑身血肉骨骼打碎重组那样痛。 但他是满足的。 失去意识昏睡过去前,他心中想的是,他履行了职责,遵守了长明族人的契约。谢昀顿了顿。 嘉熙十六年秋,有几名太监不堪先帝待下刻薄,趁先帝熟睡,手持匕首欲行弑君之事,却有一名不见经传的侍卫为其挡下致命一刀。 东窗事发,谋事之人皆凌迟处死,诛灭九族。然而在这之后,不仅没有褒奖那侍卫的消息,甚至遇刺的消息都被封锁,众人讳莫如深,谢昀也只打探到诸如“护驾身亡”的只言片语。 此刻他才知道,四年前,那几名太监的匕首实打实刺了出去,只是彼时睡在床榻上的不是谢从清,而是十三岁的朔月——他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如同睡在谢昀身边一样。 算算日子,那时候谢从清已经开始寻觅炼制玉蟾丹了。 “后悔了?”谢昀想,知道后悔、知道善恶,倒也不算辜负这些日子读的书,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偏了。 他故意道:“毕竟,如果你不挡,他便会早早死去,也不会做这么多孽了。” 朔月抿了抿唇,答道:“那是职责所在。” 谢昀不置可否。 到底被谢从清教养了十年,即使亲眼见过残忍和痛苦,又如何能在几个月内轻易改变思维。 往后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教导,谢昀并不介意——他对自己有信心,对朔月亦有信心,早晚,他会把谢从清教坏的人完完整整地掰回正轨。 谢昀心中过过一遍雄心壮志,便不再看他,兀自打开书册:“今日的书读到……”他戛然而止。 朔月注视着他的眼睛。他似乎是犹豫了许久,但这并没有妨碍他说出口,并且神色坚定,一字一顿:“我是说,如果你也做那些事情……我就再也不为你挡箭,也再也不保护你了。” 【作者有话说】 复更第一天,感谢大家的等待~ 第28章 新的契约 ——谢昀不由得失笑。 碍于皇帝的形象,他没有笑的东倒西歪,只是尽量压下上翘的嘴角,故意道:“那你岂不是违背了契约?” 受制于人、几乎毫无自保之力的少年,用这样笃定庄重的语调来威胁自己,怎么看都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契约……契约。 朔月不言不语,许久才赌气般说:“你们做皇帝做成这个样子,我做什么还要守着契约不放。” 谢昀慢慢不笑。 盛名多年的寺庙一朝卷入命案,一场大火烧垮了百年庙宇,却没烧掉斑斑血迹。 多少千里迢迢往寺庙求佛之人却未曾想到,替他们打开朝拜的大门,享受着众人尊崇的不由僧人,为着所谓长生,手上沾满罪恶。 若是天下人得知皇帝为一己私欲做出如此荒唐可怖之事,朝野之心又将何处安放。一室寂静。 朔月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出青白。他的神色那般凝重,教人觉得他在说出这些话时,仿佛背弃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信仰。 事实上,正是如此。 他从不知道一颗玉蟾丹之下有如此多的血泪,也从不知道谢从清做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裴玉言嘶哑着呻吟,救救我。 ——他们用我弟弟的心脏炼丹啊。 那些血凝成一柄开刃的剑,直挺挺地斩断那层朦胧的纱。昔日被刻意遮盖的世界逐渐清晰,无比真实却又无比残忍地向他展开。 他视若信仰的十七年,见证了无上的罪恶。 这几日,他与前些时间大相径庭地用功读书,想知道如果易地而处,那些传说中的古代圣贤是否还会履行契约。 柳先生给他讲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书上也讲“君舟民水”,讲“仁政”,讲“顺民心者为本”,他想,这大抵便是君与民之间的契约。 而很明显,谢从清,至少在这件事上,违背了它。 以他浅薄的知识,“与谢昀拟订新的契约”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这些时间,那股自以为荣耀的心已经慢慢淡了下去,他唯一清楚的便是自己必须要履行契约。 既是替家族报恩,亦是信守承诺。 可是契约,难道要一直这样被蒙着双眼、捆着转双手奉行吗? 朔月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谢昀。 他在等待谢昀的承诺。 这等待如此沉重,重过了昔年长明族与皇室签订的百年契约。 夜色沉沉,烛光笼在他白玉般秀丽的面庞上,温柔又忠诚,脆弱而隽永。谢昀怔怔然地意识到,原来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牵线木偶,美丽皮囊下只余腐朽空洞。 那颗永恒跳动的心脏,并不冰冷。 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生物,尘世中最接近神灵的奇迹般的存在,却必然要终生遵循远古的契约,自愿且忠贞地履行承诺直至万物终结,怎能不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