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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相信

    

十二 相信



    長方形的餐桌上鋪著潔白桌巾,上頭放滿各式佳餚。宋家老爺宋霆對著兩個兒子舉起酒杯,面上滿意的神色怎麼也藏不住:「來,都陪爸爸乾一杯。」

    宋家幾十年前還是個清白的商業世家,做起跨國走私還是打從宋霆開始的。作為上一代宋家家主獨苗,宋霆年輕時就因出手闊綽而被友人引誘著接觸了酒色糜爛的世界,也是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得知了私販軍火的暴利。

    帝國邊陲的輔星上有許多私造土製武器的基地,雖然品質較帝國官方核准的製造商差上不少,但價格低廉,購買又不必經過軍方核准,很受地下市場歡迎。宋霆便是透過酒友牽線,從那些基地買來武器,再謊稱是官方流出的貨物,提高價格販售到周圍星系。

    由於其餘星系在武器發展方面科技遠沒有帝國發達,即便宋霆哄抬後的價格不算低,客戶依然絡繹不絕。宋霆也靠著這門生意,從宋家內部唾棄的敗家子一舉翻身,甚至運作著媒體輿論,將自己洗白成了商業奇才。

    而再過兩日,他的一位大客戶即將要和他完成一筆金額上看宋家整年盈利的交易。宋霆自是為此春風滿面,特意將兩個兒子都召回了本家共同慶祝。

    下首的宋季瀾率先舉起玻璃杯,宋季陵停頓一會,沒有去碰面前已經斟滿紅酒的杯盞,而是笑了笑:「恭喜父親,我晚點還要回議會處理事務,就不陪您喝這杯了。」

    宋霆還沒說話,他身邊的宋夫人就朝兒子遞來一個眼神:「好日子喝一杯又有什麼,議會的事情明早再處理也就是了,別掃了你父親的興。」

    又來了,分明自己已經表達了不便,可為了討好父親,不讓宋季瀾專寵,母親總是要這般強迫他違背自己的意願。宋季陵低下頭,無比想念只知縱容自己的Alpha,嘴裡溫聲道:「是稅務法的事情,有些急。」

    被長子拂了臉面的宋老爺原還有些不快,聽見是這事,頓時換了臉色,親熱地朝宋季陵頷首:「這事情是該急,阿陵不喝是對的,誤了進度可就糟了。」

    一旁的宋季瀾本來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態想看父親變臉斥責哥哥,不料可預期的尷尬卻被宋季陵輕描淡寫化解開來,臉色黑了一瞬,很快就又調整過來,笑嘻嘻地附和:「哥辛苦了,不要忙壞身體啦,爸爸媽媽都很擔心你呢。」

    宋季陵看看他,唇角勾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弧度:「嗯。近幾日變天了,父親、母親和季瀾,你們也保重。」

    離開宋宅時下起了小雨,宋季陵沒有帶傘,正想就這麼冒雨走出大門,宋季瀾打著傘追了出來,將另一把新傘塞進他手裡:「哥,幹嘛淋雨啊,家裡又不是沒有傘。」

    宋季陵垂著眼,將傘推回去:「不用,走到車上也就一小段路,濕不了多少。」

    見他推辭,宋季瀾沒有就此退縮,還是堅持著要他接過傘:「哥拿著吧,待會不是要回議院嗎,晚點雨勢變大就麻煩了。」

    青年抬起眼看他,俊秀的Alpha神色真摯,就像先前和外人聯手對他下藥的另有其人一樣。宋季陵心念一動,順著他的意思拿了傘,目光遙遙瞥往在門口處觀察兄弟倆的宋霆,開口道:「謝謝,你回去吧。」

    他雖然接了傘,卻沒有要用的意思,仍然是冒雨走到車旁。上車時肩頭被綿綿雨絲沾濕了小片,宋季陵恍若未覺,吩咐司機將車往上議院開,在寬敞的後座撐開了傘。

    他拿著通訊儀打開內建的燈光,照在傘中錯綜的骨架上,翻找了半天,總算在其中一節接縫裡找到一個微型發射器。

    車子在上議院門口停下,他想了想,對司機道:「把車停在這裡兩小時,然後把傘拿到我在新城區的房子,丟在樓下就好,做完你就可以下班了。」

    司機是他自己雇的人,先前又承了他不少情,自然是他說什麼就聽什麼:「好的,老闆。」

    宋季陵交代完,自己下了車走到議院廊前,拿著通訊儀撥通了那個號碼。

    「怎麼淋雨淋成這樣?」閔行勝抵達時看見站在綿綿細雨中的宋季陵嚇了一跳,打著傘小心地將髮梢肩頭染滿水氣的Omega護送上副駕駛座:「車上有毛巾,待會把頭髮擦一擦,別感冒了。」

    看著Alpha擔心神情的宋季陵眨眨眼:「老公幫我擦。」

    收了傘上車的閔行勝無奈地捏他耳朵:「寶貝是把老公當保母用?」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眼眸閃著微弱的光芒。

    一向對他人情緒不敏感的Alpha被那樣的目光盯著,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滯悶,解開已經繫上的安全帶,探過身將散發低落氣息的Omega擁入懷中:「怎麼了?只是和你開玩笑,老公幫你擦就是了。」

    宋季陵輕輕回擁他,尖尖的下頜擱在他的肩上:「今天回家吃飯,走的時候下雨了,我沒帶傘,弟弟拿了一把裝著定位器的傘給我。」

    看來宋季瀾是嗅到了自己身上來路不明的Alpha氣味,又結合起前陣子元禾告訴他閔行勝救下自己的事實,想藉機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和閔家孫兒扯上了關係,順帶也在父親面前鞏固他對自己親熱友好的形象。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還有一瞬間認為宋季瀾是真的單純好心,不忍見他淋濕。

    聽著他說話的Alpha一愣,旋即抱他抱得更緊。

    那天和Omega承認是自己找人去揍了元禾那傢伙以後,宋季陵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包括宋夫人是緣何要讓兒子裝成Beta長大、宋家這十幾年的水漲船高背後是一樁樁見不得人的買賣,以及宋季陵的弟弟又是怎麼一邊裝著兄友弟恭一邊試圖讓哥哥身敗名裂。

    全都知道以後,閔行勝除了心疼憤怒外,更堅定了要讓宋季陵離開那個陰暗所在的決心。

    「我能離開那裡嗎?」那時Omega茫然地問他:「說起來,我也是幫兇如果不是倚仗我在議會的勢力,和我有意的放縱,他們不會這麼明目張膽」

    又來了。他習以為常地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過,閔行勝心酸不已,捧著他的臉認真道:「你不是幫兇。你只是想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就跟我喜歡機甲,所以選擇了維修基地的工作一樣。或許替他們隱瞞到現在,還有為了讓你母親開心而想推行錯誤的法案是不對,但你跟他們不一樣。」

    宋季陵咬著唇看他:「我不一樣嗎?我是可以被原諒的?」

    他起初太害怕Alpha在知道這些以後就捨他而去,所以只打算用手頭有的資料設計一場能將自己摘出來的東窗事發;可真的下定決心要動手時,見識到閔行勝對他毫無保留的愛,他又縮手了,為自己的卑鄙怯懦感到可恥。

    自己並不是半點錯誤都沒有,這些年來一直包庇家族的違法行徑,還因為母親的期望而想推行明知不合理的法案,就是他最大的過錯。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麼能裝作自己全然不知,只是個純粹受害者,好博取大眾的同情和閔行勝的愛意?就算那是任何一個合格的政客會採取的行動,他也不能這樣蒙騙自身和他的Alpha。

    「可以的,」閔行勝不敢保證所有人都會原諒他,但Alpha知道自己對宋季陵全無底線可言:「會原諒你的,寶貝。不要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兩人商討以後分析起了現在可供利用的材料。宋季陵手上掌握著宋家交易過的客戶名單和宋季瀾在房裡和人通話的錄音,但實際的走私方式和金流等卻不甚清楚。他很了解以自己父親和弟弟的狡詐程度,單憑一份名單與自己的證詞和錄音,是沒辦法一舉拿下的;可他在財稅部門也沒好門路可走,更別說是要參與實質交易的部分了,這方面向來是由宋季瀾帶著親信保鏢自己駕駛飛船進行。

    閔行勝聽見他的困境後忍不住抱著他笑起來。

    Omega困惑地看他:「為什麼笑」

    「飛船的話,用無人小型機甲追蹤,再配上軍用雷達和密錄器,只要知道他們出發的地點,後續取證就很簡單了。」難得能將所學的事物派上用場,還是用來解決自家寶貝的困擾,閔行勝神采奕奕地解釋起來:「至於金流資料阿鏡應該能想辦法,他家Omega有個表兄在財政局。」

    宋季陵迷迷糊糊地被閔行勝抓著親了親,又聽他拿起通訊儀打給了某個人,對面似乎是在忙著些什麼,沒講幾句就掛斷了通話。

    「好像打擾阿鏡的好事了,」閔行勝尷尬地摸摸鼻子,將剛才不小心聽見的疑似Omega嬌喘從腦海抹去:「明天我們去和阿鏡見面講講細節吧。」

    而宋季陵沒有料到Alpha口中的「阿鏡」會是元帥池鏡,就像裴書延也沒有預期到伴侶的好友說要帶他的Omega來聊聊天,結果最終出現的是宋季陵一樣。

    水火不容的政敵見了面,氣氛自然稱不上融洽,訝異程度不下於裴書延的池鏡拉過好友低聲問:「你在搞什麼?怎麼和他搞在一起了?」

    「怎麼能說是搞。」不滿好友措辭的閔行勝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我們是要結婚的。你講話注意點。」

    池鏡覺得他大概是沒睡醒,他的好友或許也是如此。

    再怎麼難以接受,裴書延還是請他們入了座。宋季陵對著政敵雖然有些遲疑,但在接收到閔行勝遞來讓他安心的眼神,以及始終拉著他的掌心傳來的溫度後,清了清嗓子,條理分明地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刪去了他跟Alpha的情事細節。

    「您想從我這裡拿到扳倒自己家族的資料?」裴書延對著他半點也沒有在池鏡面前的嬌憨,語調冷漠:「是,我確實收集了不少宋家金流去向的資料。但宋議座,我為什麼要相信您?誰知道您說了這麼多,是不是只為將贓款處理得更乾淨點呢。」

    池鏡在一邊看著和這陣子軟綿綿地纏著他的小美人形象截然不同的裴書延,一絲奇妙的違和感掠過心底。

    那股奇異的感覺消失得太快,他還沒抓住就已逸散無蹤。正當他還想試著想出哪裡不對時,對面臉色不佳的閔行勝已經慍怒地開口:「別這麼說季陵」

    池鏡訝異地看著一向好脾氣的好友,他還是頭一回看見閔行勝為除了機甲被人弄壞以外的事情動氣不對,上回他和自己借人的時候語氣也是這般咬牙切齒的,所以他要教訓的就是得罪宋季陵的人?

    被出言維護的宋季陵轉過臉,對Alpha輕輕搖頭,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又回首朝審視著自己的裴書延道:「確實,以裴議座和我的過節,和事情現在能窺見的程度,不相信我是理所應當的。」

    見他壓制住了差點暴起的閔行勝,又仍維持著理性和他討論,裴書延雖然和他政治主張相悖,又有對他身為走私主犯的先入為主印象,也不得不承認宋季陵確實是個相處起來很難令人討厭的存在:「所以,您要怎麼取信於我呢?宋議座。」

    「我會離開上議院,不再參與政務。事成以後也不會自宋家所有產業盈利牟取分毫。」宋季陵平靜地說出自己早已想好的處理方式,一旁的閔行勝睜大了眼看他,顯然也是第一回聽聞這些話:「您能查到的獲利,無論多少,我都將其捐獻國庫和慈善機構。這樣您能相信我了嗎?」

    裴書延盯著他看了半晌。

    「那麼,為免爭議,讓我們擬份協定吧。」裴書延朝他伸出手:「祝你我合作愉快。」

    他們在書房擬定書契時,池鏡拉著閔行勝到房子外頭拷問好友到底是怎麼被勾了魂。宋季陵坐在落地窗邊的桌案旁,從窗戶望下去正好看見他的Alpha在和池鏡嘻笑打鬧。

    宋季陵溫柔地看著閔行勝,嫣紅的唇彎起,漂亮的臉蛋上愉悅難以掩飾,不曉得的人見了約莫要以為他擬的協定是繼承大筆財產,而非全數捐贈並放棄政治生涯。

    已經在自己的欄位落款的裴書延抬起眼,見他放鬆而閒適的模樣,想了想:「確定要就此放棄政治圈嗎?有很多種方法能讓名譽不受損失,想繼續待下去並非難事。」

    只要還待在上議院,就算不靠宋家的財產,憑藉政治影響力,宋季陵還是能過著舒服的日子。這點同樣身為上議院議員的裴書延再清楚不過,因此在宋季陵一開始便提出兩者都放棄時,他是很驚訝的。

    宋季陵將目光轉回協定上頭,仔細看過一遍後簽上名字:「就算不在上議院,也不代表我就放棄政治了。」

    眼前的美貌Omega不解地遞來疑問眼神,宋季陵微笑:「您沒查到我私人經營的出版社嗎?看來我偽造的身份還不算太容易被察覺。」

    裴書延微怔,宋季陵的目光在他背後的書架隨意逡巡,指著幾本裴書延曾經公開在報章媒體上推薦過的政治學書籍,信口唸出書名:「敝社出版的書籍都還可以吧,無論裝幀與質量。蒙裴議座的光,拙作銷量頗佳。」

    看著年輕幾歲的政敵總算露出今天最失態的神情時,宋季陵笑了:「我想揭發這件事情好幾年了,自然要替自己找條退路。」頓了頓,眼光又飄向閔行勝所在的地方:「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或許我畢生也就只把這個選擇當作可有可無的退路。」

    宋家只要走私軍火一天,他就不可能讓身為未爆彈的自己和閔行勝公開關係。只有完全確保背後沒有不穩定因素存在,他才能安心投入Alpha懷抱,盡情依偎。

    他的父母和弟弟違法亂紀在先,無情算計在後,就算說他這樣是藉機剷除阻礙也好,是自私不顧親情也罷,宋季陵不可能因為一群有著血脈關聯,卻毫無實質情分的家人捨棄真正愛他的人。

    在弄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之後,宋季陵不介意為此拋棄所有世人眼裡珍貴的事物,無論那是權利、金錢抑或親情。

    裴書延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總算明白了自己為何在上議院時會覺得這男人難纏透頂宋季陵有股自己都沒察覺的狠勁,對自己狠,對他人也是。

    而自己就做不到這一點。從他始終無法告訴池鏡真相便能看出來,在這方面他較宋季陵要差多了。

    「恕我失禮,這個問題只是出於我個人的好奇。」裴書延在離開書房前站在門口,對著纏鬥數年即將迎來和解的敵手發問:「在您告訴他自己的家庭情況時,難道不會害怕他就此離開嗎?」

    宋季陵一愣,失笑地搖頭:「我也是人,是人就會害怕。」

    「那您為什麼還要告訴他?」裴書延追問著,像是執著地探究真理的哲學家:「您也是政治系出身,偽裝自己以及將情勢導向利己趨勢,不是課堂上一再提及的處事原則嗎?」

    他的語調有些變了,像是激動,又像是真的困惑,更多的則是羨慕。

    裴書延羨慕宋季陵有勇氣對他的Alpha說出一切,無論是好事或壞事,而非像自己一樣,只有在懷孕後才想方設法讓池鏡被動接受他實際上並不冷情,而是個撒嬌鬼的事實。

    「那是在政壇應對時所需要的原則。」宋季陵回頭看了一眼窗邊,沒見到閔行勝的身影,略帶失望地轉過頭:「行勝是我的伴侶,我的Alpha,我的愛人。」他說到這裡,話音微頓,像是有點難為情,自己笑了:「所以我會告訴他所有事情,用我最真實的樣子面對他。再說,他也承諾無論我是什麼樣子都會愛我。」

    閔行勝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自樓下響起,宋季陵低垂眼睫,目光似水,柔和而纏綿。

    「而我對此深信不疑。」

    閔行勝帶著宋季陵離開了,後者拿著裴書延從李均那裡調來的資料副本,也獲得了池鏡答允的軍用雷達支援。

    他們走後池鏡將裴書延抱起,坐到沙發上,從背後環著他:「寶貝累嗎?寫了那麼厚一疊紙。」

    「嗯,好累。」裴書延靠在他懷裡,乖巧軟糯的模樣讓池鏡以為方才那個和宋季陵針鋒相對的小美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好餓,要小鏡餵我吃蛋糕。」

    池鏡看了看牆上的鐘:「現在吃蛋糕,晚餐吃得下嗎?」時針指到四點半,他們一向是晚間六點準時用餐,他怕現在裴書延吃小蛋糕吃撐,正餐就不吃了。

    Omega撅著嘴,把臉埋在他胸前蹭:「蛋糕和飯不一樣。」

    「好,就吃一小塊。」池鏡親吻他柔軟的髮:「要什麼口味?香草奶油還是乳酪?」他記得這兩天廚娘阿姨做的蛋糕種類,都是按著裴書延喜好挑的食譜。

    小美人撒嬌著抬起臉親他:「各吃一塊好不好?」

    聽著意料之中的答案,池鏡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那要乖乖吃晚餐,不吃老公就打寶貝屁股。」

    裴書延笑起來,想起宋季陵說的話,暗自做了決定。

    他要告訴池鏡自己真實的樣子雖然不是現在,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積攢足夠的勇氣,但他再也不想裝下去了。

    他的Alpha有權利知道他的一切,他的真實模樣和性情,就像池鏡也毫無保留地對他袒露了所有喜怒哀樂一樣,他也要說出所有真心才行。

    回歸當下,無論事情進行得如何順利,宋季陵終究還是在行動的前一天被早已下定決心要割捨的家人又傷了心。

    外頭還在下著雨,無邊無際的雨絲落在車頂,叮咚著敲出嘈雜樂曲。閔行勝與他靜靜地相擁半晌,總算用體溫將宋季陵給捂熱了。

    從Alpha身上汲取了身體和心靈溫暖的Omega率先鬆開手,鼻音濃濃的:「老公毛巾」

    回過神的閔行勝連忙從置物箱拿出乾淨毛巾,也沒讓他自己動手,動作輕柔地替宋季陵仔細擦乾頭髮,接著乾脆仗著體格差距,把人從副駕駛座抱到自己懷裡。

    宋季陵溫順地坐在他腿上,仰著臉看他:「想親親」

    Alpha就低下頭吻他,一直吻到漂亮青年小臉通紅,眼神迷濛地抬手,軟軟地推他:「嗚不能呼吸了」

    「那寶貝休息一會再接著親。」閔行勝撫著他纖瘦的背,改為輕啄他的頸側:「寶貝乖,事情結束以後我就帶你回家看爸爸媽媽好不好?還有我爺爺,他可喜歡你了,上次你在壽宴還沒跟他問好就半途消失,回家以後他和我念叨了好久。」

    宋季陵攀在他肩胛骨位置的手緊了一瞬,雙眼像是閃起無數星芒,直起身體主動獻上一個羞澀又柔軟的吻。

    他沒事了,宋季陵想。為什麼要為了壓根不在乎他感受的人難過呢?他已經擁有了一個傾盡所有愛著他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還想讓自己的家人也一同給予他溫暖和愛,這就已經十分足夠了。

    閔行勝摟著情緒明朗起來的Omega,憐愛地吻住他,在再度將宋季陵胸腔中的氧氣掠奪殆盡後移開了唇,靠到他耳畔繾綣呢喃。

    「我們回家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