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秋·贰

    餐毕，赫连钺提议去临近小城游玩。棠枝抿着嘴，勉勉答应了。

    一出赫连府大门，棠枝便看到三十多个穿英式呢军装，腰缠驳壳枪，身材魁梧的男人。

    她心下了然，这是赫连钺的特别卫队。

    宛城是永军的大本营，一切都是极安全的。虽然棠枝知道，有时自己出门，也会有便衣悄悄跟着。但只是去临近小城游玩，还要跟着那么一大群人，她只觉胸口堵得慌。

    棠枝与赫连钺上了一辆黑色别克，前后是十多辆福特汽车的包围保护。

    他们去的那个小城，近年倒是因些古迹，颇受民众青睐。即便不是礼拜天，也是游人如织。

    小城有一宝塔，名唤瑞光塔，是宋代建筑。棠枝一口气噌噌噌爬上七楼，立在窗旁，神色落寞，不住向南方眺望。

    日光很淡，只有灰薄薄的云，缓缓浮动。肃杀秋风，时而拂过檐角铜铃，一阵咣当咣当的轻响。

    她看了有好一会儿，赫连钺方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看什么呢？

    棠枝指着朝南的方向说，那是桐洲。

    桐洲是棠枝的故乡，那里有母亲，有长姐，有三妹，也有她娶了无数房姨太太的父亲。

    妹妹想家了。赫连钺侧过身，望着她道，我都忘问妹妹，在这过得可愉快？

    棠枝转眸看他，想告诉他，他不在的日子，她过得很开心。

    赫连府皆是女眷，当家的二夫人又不约束管教她。她每日看话剧、逛百货公司，闷了还可以与姨太太们闲聊。

    可是她想着，他在前线出生入死，自己在后方寻欢作乐，似乎有些不公平。

    因此只是点头微笑，府上众人待我极好。

    妹妹开心便好。赫连钺道。

    其实你可以唤我棠枝。她道，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棠梨枝叶的棠枝。

    棠枝母亲，一胎诞下三位女儿，棠枝排名第二，只得唤棠枝。为此，她耿耿于怀，要是早出生一会儿，便可叫棠梨，就算是棠叶，也比光秃秃的枝干可爱多了。

    我知道。赫连钺凝着她亮茫茫的眼眸，轻笑，岳父大人说你不喜这名，可我就觉得很好。我小时常拿树枝当戟来玩，那可比花花叶叶有趣多了。

    还从没有人夸过棠枝的名字可爱，她红了脸，站在那，瞧着落日一点点沉下去。

    赫连钺没再说话，只立在她身旁，陪着她一起看晚霞，直至苍穹擦黑，最后缕光芒跌落在天畔。

    这下塔可比上塔困难多了，古塔的楼梯皆是笔直向上，狭窄陡峭。棠枝每下一步，都胆战心惊，微冷的秋日，额头却布满密密匝匝的汗珠。

    此时塔又极黑，前方虽有侍从照着手电筒，但光线朦朦胧胧，总是昏暗的。

    棠枝又总有种自己会随时滚下楼梯之感，因此只是扶着扶手，慢慢挪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