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贰
宫墙.贰
东宫,天气晴和,四周角楼,浓密林荫掩映下,一众贵女皇妃,初春赏花宴。 说是赏风景,不过也只是各家来瞧瞧这兀朝送来的和亲公主罢了。这东宫一月前还是森冷,却因着一场喜事冲淡了几分寂然。 从宫里回来那晚,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冯止,听说是忙着几日后的春猎。她不懂男子骑射,索性也没再去找过他。 倒是晚间,盈月说不少夫人小姐递了拜帖,说什么春光正好,她又刚嫁过来,望太子妃赏脸办宴,也好一同增进增进感情。她不懂交涉,却也明白如今身份和以前大有不同,只得一一应下。 空气里浓重的脂粉味混着几声娇俏的调笑,那些夫人小姐们从头到脚无不装扮华丽。 一黄衣女子见主位上迟迟空虚,出声尖细抓耳,听闻太子和太子妃昨日进了宫,太子妃连下马车都是太子亲自抱下来。如此天香国色的女子,却把这时间啊都用在了梳妆上,不懂事轻缓急。 到底是小国养出来的女子,如此见不得光。 她声音不小,一众人都朝她这边看来,顿时眼神有了深意。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在座心里都跟明镜一般,本以为这公主多有手段,今日看来也不过是靠梳妆粉饰获得青睐。 说到底,便是这公主空壳外表,不识大体,误花宴时辰,林柯爱慕冯止这事儿,几乎人尽皆知,现下她如果不拈酸一番,倒才奇了。 有人立马附和,我们看在太子面上,好心拜谒,她却姗姗来迟,撇下我们这一屋子人等她,这太子妃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是就是! 还没等黄衣女子再度开口将话锋挑给她,主人公便上了场。 一身清减的藕粉色衣裙,唇不点而红,身段出挑,耳环是琉璃质地的圆润珠玉,衬的美人颊边生烟,眼波横流,整个人润的像一汪清水,干净剔透。 昨日清晨那一遭,尹怀真还记得清楚。端坐在主位上,盈月替她倒好茶,她莞尔,诸位安好,这早春时分,最宜赏景。大家不必拘束,随意即可。 一干人等看呆了,听到她话语落下才惊觉失态,抿茶的抿茶,吃糕点的吃糕点,故作淡定也好,慌乱作态也罢,有的为自己刚刚还未开口附和感到幸运,有的为自己大言不惭觉着羞愧。 如此美人,太子若当真是情动也在常理之中。 林柯气急,此时面色也垮了下来,死死盯着主位上游刃有余的尹怀真,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心下更是不甘,死死抓住裙边一角,登时阴阳怪气道,太子妃这样一等一的美人,难怪太子宠爱有加呢。要是臣女,可就要甘拜下风了。 尹怀真拿着糕点的手一顿,笑吟吟道,不敢当,怀真自知入不了太子的眼,倒是姑娘如此天人之姿,恐不要妄自菲薄。 林柯一噎,见远处浩浩汤汤行来一群人,立马扑通一声跪倒,臣女有口无心,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望太子妃大人有大量,万不可如此折煞臣女。 尹怀真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身后一声通报,太子殿下到。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来人袍裾曳地,衣袂轻摆,见此情形,发问道,这是作何? 尹怀真躬身行礼,昨日收到众娘子请帖,鄞真今日便想着操办场花宴,也好彼此熟悉熟悉。 冯止看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视线落到地上跪着的女郎,林柯正好抬起头,视线相对。 明日便是春猎,太子妃要同本宫一齐前往行宫。这花宴请帖是谁带头下的?如此不懂轻重缓急。诸位是嫌本王大婚过后事情还压的不够多,还是各位家中的郎君事不够多? 虽是说的诸位,眼神却一直落在林柯身上,众人惶恐跪下。林柯未曾料到局面会如此,打好的腹稿也全然不起作用了。 有这么一遭,宴会是办不下去了,最终以不欢而散告终。 奴婢全被遣散,冯止和尹怀真站于庭下,满树杏花陷在松软的土壤里,风一吹拂,便有清香闯进鼻腔。 公主还真是令我惊喜,明明新婚夜还是一副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第二天一早便能三言两语把皇后身边的嬷嬷打发走,今日花宴连林柯如此胡搅蛮缠的女郎都能跪在你脚下认错,本宫该是说公主的柔情手腕硬呢?还是这张皮囊用的好呢? 冯迟昨日说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吧。公主如何伪装我也不管,但如果你嫁来了北陈却妄图替兀朝卖命,你的下场便会和他舅舅一样。 我没有尹怀真反驳,与他对视。 公主最好没有,毕竟美人身客死异乡,可不是本宫想看到的。 明日春猎,公主好自为之。 尹怀真大口喘着气,余光中是他挺拔的背影,那灰青色的墙面折射出微光。她恍然,原来这宫墙中,什么都是瞬息万变的,试探、怀疑、勾心斗角、才是常态。 小冯日常疑心病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