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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扶着贵妃榻的靠背,挣起身,从靠背处露出半张脸。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过一刻少一刻,过一日便少一日。 只是如此空坐无语,实在太浪费了。 他望着那个岿然不动的身影,嘴唇微微张开,等了一刻,终是沉默,终是安静的躺了下去。 他隔着紫檀的靠背,轻声道:“天掷,我说要帮你梳发,到现在也只梳了一次。” 停了一会,那边传来天掷的声音,“是。” 醒林挠着靠背上的锦枕,商量着说:“我感觉好些了,明日早起给你梳发可好?” 那边没有回答,直到醒林抬头欲看时,那边才道:“好。” 临睡前,鬼哥儿孝子贤孙般伺候他茶水,一切停当后方退出,醒林这几日过的消停惬意,但今日丝毫未失眠,一夜香甜。 他在睡梦中略有不适,因为四周空气似乎越来越清凉,甚至还有冷风吹过他薄薄的衣衫。 屋内怎么会有风呢?醒林迷迷糊糊的想。 他身下的睡榻似乎有些轻微的颠簸,甚至听见了清晰地脚步声,一直萦绕在他身旁,过了许久,颠簸停了,他越来越冷,那脚步声环绕在他周围,顿了一会消失了。 但是醒林在迷蒙中又觉得,那脚步不曾消失,因为他总是觉得四周还有一个呼吸声。 还有一个人在他身旁。 另外,一个嘶嘶的声音,游曳着,摇摆着,越来越近。 那个声音在距自己脸颊一臂之外,忽然停顿。 四周一片寂静,侧耳细听,有一些极轻微的杂声,像是风刮过树梢,叶子掠过草地,流水轻吻河沿。 愈是静谧,混沌中的醒林反而愈是难安,他拼尽所有神智,强行睁开一丝眼帘。 入目是一片荒野,凄清的月儿当空高悬,不远处的高树只有一片青黑的树影。 他躺在杂草里,抬头可见巍峨的高山——他被丢在玉房山脚下了。 冷风吹透薄衫,他立时打了个冷颤,他早已被冻透了。 他抱着自己从荒草里坐了起来,脑中剧痛如裂,但他片刻之间便了然是怎么回事。 是鬼哥儿把他放了。 他抱着双臂,把两条腿盘起,尽量缩的小一些,双目发直,在草地上呆呆坐着。 直到从肌肤到五脏六腑全冻透了,他叹了口气,手一撑地利落的起身,先俯下身,慢慢揉着酸麻的小腿,继而抬首向上望。 他面前的这一块山崖,几乎拔地直立,光秃秃地连一把可抓的草都没有。 他沿着山沿慢吞吞的踱步,他记得玉房宫除了如今仙门驻守的大路外,还有几条小道,他在黑夜里,边看边走,冷不防一脚踏空,在一个荒坑里踉跄几步,他立刻爬起来,摸了摸脚下,还好,是阴冷的荒土。既不是万丈深谷,又不是沼泽湿地。 他伸着双手往前摸索着,不一会,手脚并用爬出深坑,就着昏暗的月色,盲拍身上的土。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汗。 抹了抹汗,他接着向前慢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走到一处土石暴露,不见高树的山脚处,依稀看到再往前行有一条石板小路,蜿蜒向上,他心下大喜,笑容还未挂上,便听山脚下传来人声。 “师兄,胡师弟小解怎么还未回来,莫不是遇到魔窟里的人了吧?” “等等看,再不来一会让李师弟徐师弟过去喊喊他。” “师兄,我听师叔说魔窟近日安静的怪异,莫不是暗地里在搞什么幺蛾子。” “嗨,这魔窟行事诡异,谁猜得透,不过……” 说话的人低声道:“咱们这十二位掌门联手都打不过那魔尊,人家要是有什么动作,咱们也抵抗不了啊。” “对啊,师兄,所以这魔尊实力更胜我们,还有人质在手,却迟迟没有动静,这才更可疑啊。” 前面说话的师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但,我听师尊的意思,咱们也并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师尊他们似乎另有筹谋,只是近日来毫无进展,故此师尊们也有些纳闷。” “那是师尊们烦恼的事了,咱们这修为不济的小辈,只有当个小兵听从调遣的份……菩萨保佑,望那魔尊突发恶疾,喝水呛死,吃饭噎死,天上落雷一把劈死他最好!” 醒林默默后退,悄无声息的踮着脚尖,借着杂草掩映,低着身子疾步离开。 衣拂草丛,风过耳边,醒林仿佛背后有人追赶般,一步不停地飞奔。 不知跑了多久,他停住,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一路走来都是峭壁,只有此处是较为平缓的斜坡。 醒林看看已渐向下沉的月亮,他来回折腾了许久,再耽搁,怕是天都要亮了。 他咬咬牙,不再犹豫,前后观望后,选了一处最好攀登的山坡。 只是这山坡远看平缓,待上去却觉出爬的十分艰难,他没爬两步,一脚踩在自己长袍下摆上,登时扑倒在地,抱住一片杂草和细树杈,扎的脸上有些刺痛。 他慌忙抬起脸闪避,万幸没有刺到眼睛。 一手抓住最近的小树干,他伸手拉起自己的下摆,前前后后都扎进腰带里,想了想把宽大的衣袖也高高挽起,恨不能卷到肩膀处。 大半光洁的胳膊裸露在外,他想:“这下应无碍了吧。” 这一次向上爬十分利索,一路上不少岩石,树干,杂草均可借力,醒林向来动作并不敏捷,但左支右绌脚蹬手攀的也让他爬了上去。 爬了一阵他停住,向下望了望,山脚漆黑一团,已十分遥远,醒林心中纳罕,他平日这么娇气的人,能坐轿不走着,能坐着不走着,能躺着不坐着,此时,居然丝毫不觉得累。 他苦中作乐,心中为自己叫了声好。 他欲一鼓作气向上猛攀,一把抓住近处的树枝,脚上向上找了找,蹬住一块突出的岩石,甫一发力,一个打滑蹬了空,身子一沉,手上的树枝也被折断,竟直直出溜下去。 醒林在荒草中扑腾几下,幸而大腿处撞上一处大岩石,他赶紧撑着,没再下滑。 醒林立刻在身旁乱摸,左手一把抓住树干,他抚着心口猛喘气,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响,这才觉出害怕来。 方才全挽起衣袖时,手臂大半裸露在外,此刻火辣辣的,醒林顾不得细看,人在高处,出于本能的只向向下望。 醒林情不自禁的侧过脸,但他只微微一动,便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别看,不能看,向上爬就是了。 他在心中催眠自己。 睁开双目,他也不再顾及手臂如何,伸手抓住近处的草木,每抓一把都试一试牢固否,全身紧绷,稳稳地向上攀去。 如此行了一个多时辰,越往高处,醒林绷得越紧,手臂大腿等处都绷成硬块。 这座山仿佛没有尽头,醒林不敢向下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