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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烟捻灭抽了一半的烟,睨着白艺闻,没人了吗,都玩到我这儿来了?

    这地界说是市中心,跟他们待的地比,茅屋破风。

    白艺闻斜靠在陆烟对面的墙壁,资本的玩世不恭全写脸上了,这不是有事找你。

    有事,能有什么事,她重拾那些习惯。电话刚落人就到,若是巧合,真挺巧合,狗仔也没他们能干。

    陆烟面无表情,寒风修饰妆容,令人词穷的冷,她看着白艺闻,自始至终只一个神情,还不让我进去。

    手扶上脖颈,白艺闻促狭笑道,怎么跟我欺负你似的,韩哥知道不得骂我。

    陆烟微微仰着头,不言语,白艺闻在她审视的目光中间渐渐收敛笑意,双手插手,抿紧唇,陆烟,韩哥在找你。

    在找你,多么奇特的字眼,换句话,是生气了。

    他生气的理由呢。陆烟进屋,穿着他那里的一次性拖鞋,裸露的小腿纤细修长。

    下车到酒店的路程她用跑的,伤口结痂,亦是冻得麻木,她感觉不出疼。

    现在沾上暖气,一丝一丝揪着痛。

    人啊,还是不能活得太舒坦。

    陆烟拉开窗帘,光照透整间屋子,脏污有迹可循。

    白艺闻把门关好,坐在她对面软床,弹性不错,凹了下去,他抬眼,陆烟正点烟,像憋坏的野兽抽得很急,我也不知道。

    他跟着抽了根,他的心思哪是人猜的。说完狡黠看她一眼,除了你。

    陆烟当即就笑了,我要有那么大能耐。

    她回头,下颚线被光裁剪,乱发纷飞,掌痕艳丽,笑意味深长,至于让你们找到这儿。

    陆烟有双妩媚眼睛,眼尾上翘,正眼没瞧过谁,这是第一次白艺闻品出她的味道。

    女人对白艺闻可有可无,在他看来关键时刻能用解一时之火就行,多了便乏味。韩汀相反,痴迷于猫捉老鼠的游戏,永远居上位计算所有追捕节奏。韩氏翻云覆雨强大到今天,有女人的功劳,好看的知趣的打包塞给高层做交易筹码,次一点的勉强称为陪赠。

    韩汀的成长环境可谓精彩,他的父亲从来不美化自己的行为,他要他记住最卑劣最凶残的罪愆,看到最赤裸最纯粹的恶毒,他要他接替自己。

    他确实做到了,更甚更聪明。韩汀眼光挑剔,陆烟美是美,扔他的圈子里倒显平淡。

    白艺闻惊讶的不是韩汀吃回头草,是吃陆烟这株。

    陆烟跟他,利益当头。

    这女人蛮有本事,丢了大金主韩汀,转身就找好下家。

    太干净,淫荡的干净,娱乐圈少有,所以她和韩汀完美契合。

    人在这,另一个不在,横竖飘不到韩汀耳朵里。

    白艺闻来了兴致,光传话多没意思,他靠着床头,烟也不抽了,直直盯她,电话怎么没接?

    摊开讲,更好玩了。

    陆烟随口道,在忙。

    有什么可忙的。网友的讨论热火朝天,倪如姿,任屿,陆烟,三角关系拆开缝合各方面分析,烂俗剧情,他们嚼烂再嚼烂,要尝出花来。

    他以为陆烟多少会受点影响,现下看,她是唯一置身事外,还隔岸观火的人。

    陆烟只笑,细长的烟燃出淡淡雾气,是她的武器。

    大衣不合身,领口杂草般竖着。

    男人的衣服,开门的时候白艺闻已经注意到。

    陆烟在沉思,烟灰断掉一截,或许在想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甚至如何反击。韩汀喜欢她这点,总是出其不意打乱计划。

    可白艺闻无法理解,他尚沉浸在略胜一筹的喜悦,陆烟忽然走过去,发尾轻扫他脸颊,他一愣,捏烟的手指松了,她说:你想知道?

    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着他。

    距离这么近,他们闻着同一种味道她从覃昀那里带回的味道,正慢慢侵占他的领地。

    这诡异的真实刺激了陆烟,她高高在上,眼神游遍白艺闻全身,弯了唇角。

    白艺闻蒙在鼓里,意外的好闻,让他有些迷醉刺激,不自觉地挺起来。

    他尽量克制自己,不止我。

    韩汀虽没直白表露,举动却出卖他,吩咐人盯视,监听电话,调查她身边男人信息,他很慌张。韩汀要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找人,他缓了小半天。

    毕竟,一个女人而已。

    陆烟视线下滑,高高鼓起的部分真碍眼,她残忍又无辜地说:在做爱。

    白艺闻深吸口气,下意识肯定她不怕韩汀。

    那我打扰你们了。

    陆烟撑在他肩头,挡住去路,我们没做过吗?

    发展走向偏轨了。

    圈里谁敢玩韩汀玩过的女人,哪怕韩汀站在旁边,命令他们,他都没胆。

    但陆烟有,她不仅有,还能变花样玩,她此刻的模样如同一条发情的疯狗。

    他算明白韩汀惦记她什么。

    未等他答,她挨更近,地位调转,势在必得。

    浓密纤长的眼睫,因她极轻的动作颤抖,在他耳边陆烟低低道:没有啊,是我记错了。

    陆烟貌似抱歉,现在做?

    她慢慢抬起手,覆着他,她估摸了尺寸,差覃昀好多。这一比,浇灭的火烧更旺,她都那样吻了他依旧脱身。

    你多恨,恨到骨子里也来解救,你多爱,爱意刻满躯体偏要推开。

    好人坏人全做了,要她怎么办。

    她本想用做一回补偿覃昀,至少她以后再干极恶的事,会好受些。

    他迟迟未答,陆烟耐心耗光,又问,做吗?

    巧指揉捏两分,他脊椎骨都发麻。

    场面彻底失去控制,白艺闻终于反应过来,韩哥有个局要你陪。

    爆涨的气球戳破。

    陆烟漠然,凭什么?

    这话白艺闻不会接,他说你答应了。

    陆烟直起身,眉头轻皱,她花半分钟捡清乱七八糟的记忆,才记起确实答应过,什么时候?

    白艺闻趁她愣神功夫收拾妥当,后天。

    妙啊,韩汀。

    后天。陆烟念出来,淡了情绪,指腹滚烟身,烟气飘飞滚着湛蓝的天,风雨前的回光返照。

    衣摆似有若无摩挲小腿肌肤,她想起男人廉价的抚摸,而具体准确地印上覃昀的标签,似乎没那么普通了。

    第一次时他用力抓住她脚踝,怕她跑,又让她走。

    陆烟看着渐渐成海的车流,沉声道,让他等着。

    好好等着。

    白艺闻长舒气,整理优秀外皮,抛去拄着的棍,他是韩汀,韩汀是他。

    上位者千篇一律,牺牲的人丑态百出。

    她是哪种身份,陆烟捋不清。

    街道一声长鸣激醒了时光。

    睁大眼,醒了么,她糊涂啊。

    她瞧他压不掉的枪,笑了声,不用我帮你?

    烟圈吐出淡散在上方,似曾相识。

    白艺闻怕了,别,我还想多活两年。

    陆烟开玩笑说:你们还怕死。

    他简洁明了,怕。

    理所应当,你在期待些什么。

    我要睡了。她解大衣扣子,你不走?

    白艺闻简直无话可说,起码等他解决好。

    手停,不走?

    那我走。

    他服,离开前重申,别忘了。

    关门声太小,小到她垂眉眼抽烟,抬眸恍然人已经不在。

    有风吹,吹动衣角,发丝轻轻扬起,轻轻放下。

    像没来过人。

    可床单褶皱告诉她得回去,后天一如死水的生活要有所震动了。

    陆烟呼吸有些急促,站原地许久,好一会儿才把大衣脱掉摆在床上。

    覃昀的大衣很空,搞得她心慌,女人有第六感,比神佛都灵。她早不被庇佑,烂命一条,随便折腾。

    可不甘,陆烟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什么,正是找不到原因,她焦躁。

    药没了,陆烟用不着睡。

    换好衣服,她把覃昀的大衣叠起来。

    陆烟叠的很小心,害怕弄坏,似乎坏了某种联系就断了。

    陆烟承认她对覃昀的感情在知道那些事后有了些许变化。

    那又如何。

    那该如何。

    能如何。

    一想到这儿,她嫌恶地盯着双手,它们小心翼翼的样子格外陌生。

    她不叠了。

    陆烟把窗户全打开,她需要透气。

    狭窄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滑稽的被驯服的动物,她同情地注视他们,就似她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那些同情她的人们。

    当弱化某些刻意接近的目的,她得到的爱其实比恶多,荧幕前有掌声和鲜花,屏幕后塞满默默的关注与鼓励。

    不管来自所谓的家人还是粉丝,偶尔也有莫名其妙的爱意,她接收到过,即使伪善。

    可能是骂她的声音太响亮,他们产生了共情,开始用键盘伸张正义,但妄想改变偏见,是他们的偏见。

    而过分放大的同理心跟随偏见,在敲出的文字间就变了味。

    这个时代人们喜欢为迟到的正义辩解,相信非黑即白的法律,寄托三言两语能给受到伤害的人带去慰藉,伤口可以愈合,心理创伤只能暂时遮盖。

    对他们来说,被浪费的善,叫恶。

    陆烟尤是清楚,所以选择加入,攻击他们口中的她。

    不放过的,一直是她自己。

    日头自东边落西。

    喇叭声一轮接一轮。

    她久久伫立。

    连风都不忍打扰。

    等烟灰满地,夕阳洒透城市,天际浓稠的金闯入眼中,陆烟才意识到她在窗边待了一天。

    一天,慢的像世纪,又很快,只是眨眼瞬间。

    床上大衣零乱又规整,她没叠完的一半,和它的主人一样,在安逸柔光里,矛盾而鲜活。

    她根本不必阻止去想。

    完完全全冷静下来,关于他,只记住了四个字。

    我不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