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牙】
第三章【牙】
某日 知州府衙 陆子观有事上门拜访问策的时候，遇到了情绪低落的无痕。 自上次他们分别后已有几月不见了，这次无痕倒是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势，不过听公主说他似乎是与顾爇霆打架才受的伤。 不知为何他不像以往那般吃吃喝喝洗洗睡，终日都躲在房里消极度日。 陆子观来看过他几次，见他如此，无奈之下去求见了云初公主。才知道无痕被顾爇霆打掉了三颗牙齿，找回来的牙齿还被化为粉末，他不想镶大金牙才如此消极。 此刻，陆子观正在一脸担忧的看着一脸烦恼的沐云初。 沐云初也正在为无痕的消极怠工而烦恼，她还有任务要他去做呢！ 顾爇霆也真是，非要打掉门牙的。无痕那个男人又那么爱面子，现在居然直接罢工不干活。 沐云初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一脸头疼的望向了陆子观道：并非本公主不愿帮忙无痕，只是毫无损坏的牙齿太难寻了。 徐长风只会补牙，却不会制牙。沐云初也去找过鬼医，但材料难寻，没有材料，鬼医也制作不了新的牙齿。 陆子观不解的问道：毫无损坏的牙齿？ 沐云初揉了揉太阳穴道：是制作新牙所需的材料，而且还需要是活人的牙齿。但是我重金求牙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牙齿。 说完还摇了摇头继续道：寻到的人牙齿姑且还在，但都破损和断裂，要不然就是烂牙。 要保持牙齿无损坏，就要常用柳枝揩齿，有钱的还搭配牙粉来擦，且要习惯饭后漱齿，怠慢了一天都不行。原本就忙碌的平民百姓，哪有时间天天盥洗。 陆子观问道：只要有无损坏的牙齿就可以制成新的牙齿吗？ 沐云初点点头，眼里满是无奈：是的，陆大人。 陆子观毫不犹豫道：公主，微臣愿意把牙齿给无痕制为新牙齿。 沐云初明显很惊讶，漂亮的双目瞪得大大的：陆大人此话当真？ 众所熟知，当今朝代权贵子弟对牙齿十分重视，认为它是生命之根。他们相信若有一口好牙，就表示有健壮长寿的象征。甚至还有牙齿三十四，可以谋官职这说法，可见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陆子观很坚决，但态度依旧恭敬谦和道：回公主，微臣牙齿有三十二颗，少了两三颗并无不妥。 沐云初知道陆子观是读书人，洗簌是日常，牙齿必然与常人不同的整洁。但平常人少了牙齿还没什么，但对于经常上朝廷的官员来说面相很重要，而牙齿也包含在面相里。 陆大人，牙齿多表示好的征兆，无故拔了恐有厄运，当真舍得？沐云初再三确认。 陆子观：回公主，微臣见无痕日夜忧郁，甚是担忧。若是两三颗牙齿就能让无痕恢复正常，那便是物有所值。 沐云初也没想到陆子观居然为了无痕愿意这么做，左右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答应了他。 沐云初马上叫人去请鬼医来，鬼医前来看了看陆子观的牙齿，满意的点了点头。 沐云初转头让彩月去通知无痕，沐云初怕叫不动人，还吩咐了要告诉他找到了牙齿，让他来补牙的。 鬼医带走陆子观，取走了陆子观的三颗智齿。他当然不会取走门牙，那样会影响面相的。 用活人的牙齿重新制作新的牙齿，这还难不倒鼎鼎大名的鬼医。 嘴里伤口愈合慢，接下来几天都会很痛，别乱吃东西。鬼医叮嘱好床榻上的陆子观后就想离开了。 鬼医！快点，快帮我补牙！无痕一听自己的牙齿能补了，已经飞速来到了鬼医这边。 找人问一问，说在这房里，他很快就闯进了房间，一见到鬼医就缠着他不放，全程没有看一眼床榻上的人是谁。 别吵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补牙！鬼医不耐烦的呵斥了他一句。 无痕现在只在乎他自己的牙齿问题，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里有谁，一路尾随着鬼医离开了房间。 陆子观承受着被拔牙后的痛苦，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鬼医下手一点都不轻，疼的他头晕脑胀，他只能倒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两个身影离开了房间。 次日一早 无痕补牙后，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如既往的帅。无痕笑出了月牙般的笑容，欣赏着自己俊朗的脸一边说道。 我这东家还真是不错，等下就去谢谢她吧。居然还真给她找到人买下了牙齿。 无痕情绪低落了那么多天，现在终于是恢复了。 出去找沐云初的时候刚刚好遇到了公主的侍女明月，她与彩月不同，会拳脚功夫，而且完全不怕无痕。 哟！这不是明月吗？你来看我的吗？无痕心情可好了，眉开眼笑的。 我是奉公主之命前来看望陆大人的。明月冷冷的看着他，手上的竹篮还晃了晃给他看。 看望陆子观？他还在这里？他怎么了？无痕明显很惊讶。 快告诉我啊！无痕见她不回答，着急得直跺脚。 你不知道陆大人在这里？你的牙齿是谁给你的，你不知道吗？！明月眯着眼盯着无痕，那表情明显很鄙视他。 我不知道啊！牙齿谁给的那很重要吗？你倒是快告诉我陆子观为什么还在这里啊！无痕一脸烦躁，他认为这牙齿是沐云初拿钱换来的，所以不是很在乎。之前陆子观来看过他几次后，没再来了，他以为陆子观回去了，没想到还在这里。 制作你牙齿的材料，基本上是完全找不到人能给你。你这破牙，是陆大人用他自己的牙齿换来的，他就住在你隔壁房，你居然不知道？明月一脸嫌弃，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她可不想给好脸色看。 什么？！无痕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脸色非常的难看。 呵呵。就你这人，可怜了陆大人啊。 明月懒得理他，手中提着竹篮直接经过他。 无痕回过神，跟上了明月的脚步，一把夺过明月手中的竹篮，一溜烟的跑了。 我去看他，你回去吧！ 明月： 在房里休息的陆子观，正靠在床头看着公文。 无痕却忽然闯了进来，打破了房里宁静的空气，他神情有些担忧，一直看着气色不好的陆子观。 陆子观是书生，不会武功，身子自然恢复得慢。 而无痕打小学习武功，虽然经常受重伤，但好在内力深厚，恢复得也快。 因此陆子观还在卧床，而无痕却可以活蹦乱跳了。 但陆子观因为拔牙后伤口太疼，只能看公文来转移注意力。 陆子观没想到无痕会出现，显然有些吓到。 无痕坐在陆子观床边的矮凳上，静静的看着他，神情还有些奇怪。 无痕想到之前也曾进来过这房间，可是却看都不看一眼床上有谁，如果知道是他，他绝对不会如此忽视他。 你.无痕脸红了红，一时半刻不懂要说什么。 但是陆子观却开口了，他眼神温和，但声音有些颤抖：看你如此精神，真是太好了。 无痕内心一暖，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许是补牙后还未完全痊愈：现在却换成你精神不好了。 每次都是陆子观看着倒在床上的他，现在换成他看着陆子观倒在床上。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陆子观，无痕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会这么难受。 以后别这么折腾你自己了，你只是个书生，连基本的武功都不会，跟我不一样。 无痕说着话还打开了竹篮看了看，竹篮里有一碗温热的粥，和一把汤匙。 无痕本想拿出来，陆子观却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只见无痕神色一沉，不想他不吃，但又不想逼他吃。他牙齿被打掉那会儿，是挺疼的，但他经常受伤，这点疼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很快就能吃下饭了。 但陆子观不一样啊.. 陆子观见他看着竹篮里的粥不说话，以为是他想吃：给你吃吧，搁在那边也是浪费。 无痕摇了摇头，陆子观倒是有些惊讶。 第一次无痕居然会不吃东西。 两人沉默许久后，无痕缓缓道：我家人很早就都死了。除了你，没人会待我那么好。 无痕忽然开口说他自己的事情，陆子观显然有些震惊，没想到无痕与他一样没有家人，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云初公主待你也很好。 无痕翻了个白眼，这时候提沐云初干嘛。 那不一样，她是东家，我为她办事，她给我酬劳。而且他还没忘记他被自己东家的夫君打得有多惨！ 无痕继续道：你跟我无亲无故，何必待我那么好。 如果没有遇到明月，他估计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牙齿是陆子观用自己的牙齿换给他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牙齿的重要性，他自己都抑郁了很久好么。但是陆子观却愿意为了他把自己的牙齿给了他。 你我难得相识一场，我自然待你好。何况我也答应了云初公主，要照顾好你。老实说陆子观自己也清楚就算是答应了云初公主照顾他，其实也没必要照顾到这么彻底。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是放心不下无痕。 无痕低头沉默，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沐云初才待我那么好。 我想你为了我才待我好。 我不想你待别人也那般好，我想占有你的好。 不知为何无痕内心有这种想法慢慢萌生。 但一想起家人的死他的眼神又变得冷漠下来，硬生生把刚刚的想法强制压了下来。 无痕就这样静静的陪在陆子观身边，直到沐云初派人来找他。 沐云初知道无痕恢复精神了，很快就指派了任务给他。陆子观还在卧床，他本想拒绝这次的任务，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出任务。 此时对他来说报仇血恨才是最重要的，为沐云初办事，他才能达到目的。 深夜他出任务之前，来看望了一次陆子观。他已经睡下了，许是伤口很疼，神情还有些痛苦，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了他许久。 最后又静悄悄的离开了。 无痕内心深处似乎还未明白，他所想的占有，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房中翻出去后，无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月光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