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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位,一是三皇子苏麟,不过……显然毫无可能;二则是四皇子苏偃。那,便只可能是苏偃。 苏偃?柳断笛心中狠狠一痛。眼睁睁看着苏偃出列向前,迈步至自己身旁,躬身行礼。 苏偃平了心思,回道:“回陛下,儿臣认为,柳臣的确乃是我大苏不可多得的人才,必当器重才是。” “这个自然。依你看来,如是柳卿此番这般居功至伟,又该如何封赏?” “柳臣功不可没,犒劳显得过于小气,不若求陛下,赏柳臣一次信任。”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竟是议论纷纷,层出不穷。而苏偃并不在意,依旧一副毫无别意之态。 皇帝深深地望着苏偃,苏偃本人,甚至连柳断笛都能明显感知。 半晌,皇帝说道:“你说说,这所谓个‘信任’,却是何意?” 苏偃道:“回陛下,先人有云曰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有‘忠言逆耳利于行’之说,纵是如柳臣一样聪颖之人,也总会有拿捏不当之处。所以儿臣想讨一次‘信’与‘礼’,不仅柳臣安命,所有拥有真才实干之人的一纸谏言,或许都能使得大苏朝一路物阜民丰。” 柳断笛听了苏偃这番话,心底有些动摇。 他不敢去看一边的苏麟,并不是胆怯,而是更深的怕,怕看到从苏麟眼中冒出的那种,想要将苏偃碎尸万段的神色。 究竟苏麟与苏偃,哪个更重要些? 或许与重要不重要无关,对与苏偃,是一种亲近,无形地亲切,而对于苏麟……却是一种不知是该执着还是不该执着的赤骨丹心。 皇帝将苏偃这番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品出点正道的内意,更是对苏偃无比满意。不由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太子。无时不刻都在提醒朕关怀国家政事,都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当真不错。” 苏偃道:“陛下意之如何?” 皇帝朗声说:“太子所言并无谬意,又句句在理,当然准了。” 苏偃怅然,忙行礼谢恩:“多谢陛下体恤。” 皇帝挥手说,“你二人下去罢。” 之后又召了王尚书等人上前问话。柳断笛不经意对上苏偃的双眸,正想说句“谢谢”,却被苏偃的眼神吓了一跳。苏偃瞪着他片刻,终于用唇语说了些什么。 旁人不懂,也没察觉,但柳断笛却是懂得一清二楚。 方才苏偃分明是在说:“回去收拾你。” 柳断笛心中偏偏一暖,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待到早朝结束,皇帝独将苏偃留下,余人都自行散去了。柳断笛先他一会子出了殿门,望着外头蒙蒙亮的天空,竟萌生出一种等等苏偃的冲动。 一月的早晨,着实冷的紧。 平日里早朝的地方,名曰太和殿。四周及顶部由上好的琉璃瓦与青玉石堆砌而成,殿顶正中央,俨然立着一座金龙,金龙旁边同位处,还有一座凤凰。远处观去,凤凰形若展翅欲飞一般,栩栩如生;而龙则是威严之相,足有一副震慑四方的气质包涵其中。 这里乃是皇宫中最高的地方,距离地面有九十五层,阶梯一一摊排开来,将太和殿正殿前方牢牢围住。说太奢华也不为过,毕竟这里象征着苏朝的繁华富饶;说太繁琐,更是不错,这台阶虽不厚实,连每一层的厚度都是经过严格规定、测量,整整九十五层,又是每早必经,实在太累人。 柳断笛站在最顶层向下望,雾霾使最末端显得有些不甚清楚。许多人都在向下走,只有柳断笛一人站在那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望着不知是哪处偏宫园子里袅袅而起的炊烟,氤氲般在空中吞云吐雾,柳断笛却是想起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眼下一片大好山河,而他却是在想,若是从这里跌下去,会死么? 那个时候,是苏麟带他进来的。 在卖官鬻爵的年头,坐上户部尚书一职也并非难事。尤其是对于苏麟这种官宦子弟而言,区区一个官职,简直形同易如反掌。科举考试公榜那日,苏麟着实为之震惊。他没花一两银子,没动用丝毫关系,甚至连往来甚密的同僚都不曾说过有柳断笛一人的存在,可是白纸黑字,确凿地写着“一甲,柳断笛”。 他下意识地看看柳断笛,心中更是敲定了注意。 这场夺嫡之争,柳断笛必定逃不过去。 而也是在那天,柳断笛终于知晓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或算亲人,竟是未来的敌人与对手。 那个人,名叫苏偃。 所以,百般惆怅,间杂着万分悲痛的柳断笛,站在如此神圣的地方,脑中不符时宜的一遍又一遍想着,从这里跌下去,会死么? 会死么? 无法背叛的苏麟,与无法伤害的苏偃。 他们二人,都是十分重要的……吧? “阿笛?” 背后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柳断笛忙回过头去,见是苏偃向他走来,不由笑了。*本*作*品*由*甜梦网*网*络*社*区*收*集*整*理* “你站在这儿,是在等我吗?”苏偃来到他面前,停下。身着朝服,里面贴身的衣物更是不能像往常一样随随便便,自然不是怎样暖和。苏偃身体底子一向很好,却也冷的钻心,他实在不敢兀自评估柳断笛身上的感受。 “四殿下。”柳断笛终是叫了他,尔后微微一笑,道:“我们回去罢。” 苏偃楞了一下,随即便如同大梦初醒,压下心中欣喜若狂的感觉,追上前方柳断笛的步子。 “四殿下,快到除夕了。”柳断笛突然开口。 “是。阿笛想怎样置办?”苏偃想起来,柳断笛母亲因为难产而过世,又自幼丧父,家中自是没有任何内亲外戚,去年除夕,还是自己早早打点了宫中琐事,偷跑出来,跟柳断笛喝了一夜酒。第二日,柳断笛胃疾发作,苏偃又痛又悔,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准柳断笛碰酒。 “还能怎样置办,和往常一样罢了。”柳断笛道。他本想纠正苏偃的称呼,却又无从下口,便只得作罢。 “阿笛……”苏偃凑到他耳前,小声道:“不必担心,我会去陪你。” 柳断笛虽然隐隐觉得此行不妥,但内心竟有一丝喜悦的意味。他低下头,不知在想甚么,半晌,抬起头面向苏偃,轻声说:“四殿下,谢谢你。” 拂晓的天际使苏偃看不清柳断笛的面容,可苏偃却知道柳断笛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