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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平日里,楚喻知忙得很,总将他留在家里,偶尔得闲相伴外出,但从不一同赴宴。 他不愿他面对那些虚与委蛇的伪君子,面对恶毒的流言蜚语。 但白槿不懂他的心思,以为楚喻知是瞧不上自己,恐人耻笑,才会不愿带他见人。尽管早有预料,却还是暗自神伤。 隐匿心底许久的自卑骤然活络,却如杂草般蔓延,无处躲藏。 楚喻知面上不说,却看得清楚。 二人的初次交融发生在白槿的十八岁生辰。 那天早晨,楚喻知出门较往常要早些,白槿仍在安睡。醒来时,他有些郁闷。 他从未告知楚喻知他的生辰,却还奢想,或许他早就知晓,会为自己准备惊喜。 但果真,他不知。 楚喻知今日似乎很忙,午间也未归。 白槿坐在前几日楚喻知为他置办的雕花秋千上,轻晃着望向窗口。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会不会给他礼物?会不会有惊喜?会不会…… 会不会爱他呢。 傍晚归来时,他身后跟着不少下属。他们个个扛着些大箱子,和他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白槿不敢怠慢。忙给楚喻知端茶送水,活像个给丈夫充场面的贤惠妻子。 楚喻知拦下他忙活的步伐,将他按在秋千上。 “无需做这些,乖乖坐好等着。” 白槿听话地呆呆坐着,看他们东奔西跑。 楚喻知在他身旁坐下,搂着他,指着一物说道:“这是照相机,能把人的模样拍下来,永远留存。家里该有张相片,告诉别人你是我家中娇妻,府中之主。” 白槿愣怔。妻?是他糊涂了吗?他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楚喻知在说笑? “今日你便十八了。有句话很早就想告诉你,但到现在都没与你说过。” “我爱你,槿儿。”楚喻知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束玫瑰,温柔诉说着情意。 白槿在花中看到个红艳艳的本子。 “我拿不着正儿八经的结婚证,那些人太抠,等了好久都讨不到一份,白费口舌。怕你不乐意,私下补给你。” 白槿的眼圈蓦地红了,一行清泪顺着那枚小痣缓缓滴落。 原来他忙活这么一天,是为了这些。 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白槿笑了,笑中带泪。 不多时,家中正厅挂上了金边相框,相片中二人肩相抵,手相牵,两袭长衫,墨白相应,俊秀清逸。书房墙上,他们身着军服,又着西装,潇洒精神。而卧房床头,是两人相吻共乘秋千的情绵。 相片象征永恒,时光仿佛永远停留此刻。 甜蜜,幸福,永不分离。 那一夜,他们彻夜颠倒,红帐缠绵。 床上楚喻知凶得很,话语间却很温柔。 楚喻知不像某些令人羞臊的话本中说得那样,逼他说些荤话,反而逼他说了些…… 难以言喻,实在是难以言喻。白槿的心情也难以言喻。 这时他才明白,楚喻知早就发现自己心里头那些愚蠢不堪的自卑了。他就等着今日连本带利收拾自己呢。 “说,白槿是这世上唯一也最好的。”若他不说,他便狠狠埋进去,又疼又麻,涨得白槿不由自主落下泪来,乱得一团纠葛。 “白槿是这世上唯一也最好的。” “楚喻知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所有的人生来都是平等的。” “我不会再瞧不起自己了……” “楚哥……” 喘息□□断断续续,夹杂着一连串平等言论,渐渐带着沙哑哭腔,最后再没声儿了。 实在太羞臊了。 他们谈情说爱的事被人传了出去,世人皆道这楚军座糊涂,竟被一戏子玩弄鼓掌,与虚假的戏子说爱,着实可笑。 可谁人知晓,他们真切许誓,诉求永世厮守。 并且,他们会做到的。 楚喻知离家几日归来,恩爱过后。 “楚哥,你怎的对我这么好?”清洗后干爽的两人依偎在地板铺的绒毯上,温暖舒适。白槿枕在他的腿上,边说边拿手去摸他未来得及清理的胡茬。硬邦邦的,扎手。 “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槿儿一个,自然要对你好。”楚喻知眼下有些青黑,想必这几日没有好好歇过。但他还是对他露出最温暖的笑容。 回了家,便是最舒畅的,再无烦恼疲惫。 白槿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凑近脸,与他甜甜亲吻。 日子闲暇温情,一晃而过。世人说三年之痛,可于他二人,这三年之期,却是生生诀别。 乌云密布,抗战之际,沉寂三年的军爷重返战场。 白槿多次向楚喻知撒娇撒泼,扯着他想他带自己一同前去,却一一被驳回,得到一声“胡闹”。 “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面对那些。”他总是这般说辞,可白槿也想与他并肩作战啊。 他同样也不愿他置于危险。 白槿不愿妥协,却也劝不动他。 走前,白槿搂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好好护着自己,枪炮无眼,我等你回来。” “槿儿,等战乱平息,我们便成亲。乖,我一定早些回来陪你。” 两人深情吻别,相视微笑。 飞扬的沙土带走了他的爱人。他就这么望着,站了许久。 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欣赏。 第7章 第 7 章 浅竹窗外,细雨蒙蒙。 战场形势风云变幻,战事危急,他却只能每日望着落雨,偶尔读封他寄来的书信,反而更为心慌,焦躁等候战果,总总暗叹自己无能。若能伴他左右,哪怕粉身碎骨,他也心甘情愿。 浑身浴血,望这横尸遍野的人间炼狱。山野中分明回荡着厮杀的痛喊,众人的悲切,耳畔却恣意独独回响那人软侬细语。 “楚哥,他们说我是戏子,配不上你。” “楚哥,报纸上都说我祸害你,骂得可难听了。嘿,我才不怕呢,他们就是胡说八道。我和楚哥分明这么好。槿儿出身不好,却不意味着能被他们胡乱揣测。” “槿儿一生就爱楚哥你一个,也只会爱你一个了。” “楚哥,他们说我目不识丁,也不识大体。哼,槿儿从小习字,如今又有楚哥教,肚子里头包管是乌漆墨黑的,他们哪有楚哥这么好的先生呀?那些短浅的怂包,绝对比不过我。” “哼,你就是个傻愣子,哪会有女孩子喜欢呀。槿儿跟了你,是楚哥的福分才对。” 释然一笑,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若说有何遗憾,大抵就是没能给他个好的归宿。 鼻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腥气,口中呢喃的,始终是他的名。 “槿儿。” 耳畔似乎听到了他的应答,甜甜地唤他楚哥。 他能平安,此生无憾。 黑夜悄然而至。 将军凯旋,却再无将军。 代将军归来的,是一封书信。 白槿一字一句地读,泪如雨下。 他抿着唇,轻声呢喃:“楚哥待我好,我也得待楚哥好,我会好好守着他。” 那时的状况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