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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问题,却道:“任音,我们以后再也不能住在这里,没人伺候我们,也没有人听我们差遣,你是哥哥,要好好带着弟弟。” 杨任音忙抓住他的袖子,他道:“那你呢?那你呢?” “我?我去找你爹。” “我要跟你一起去。”杨任音急了。 杨衍书道:“不行。” “为什么?” 杨衍书笑了:“任音还记得衍钧叔叔么?” 杨任音点头。 杨衍书道:“爹跟衍钧叔叔打赌,玩捉迷藏,谁要是输了,就能把任音跟小黠带走;爹要是输了,你可一辈子都瞧不见我呢。” 可不是捉迷藏么,他答应了杨衍钧,安顿了任音他们,便与他以命相搏。 杨衍钧是铁了心,但于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无论是杨衍钧杀了他,还是他杀了杨衍钧,都是最坏的结果。 于是他打算躲。 他这一生,天南地北地到处漂泊,以前当作是乐趣,如今却是无限心酸。 越是想安安稳稳,越求而不得。 众多兄弟姐妹中,杨衍钧最为狂躁,也最为珍惜这一脉血缘。 雪凰死去,他第一个出现在杨衍书面前,一把长刀戳穿了他的心口。 杨衍书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这就是他的弟弟。 为了他被囚在灵山几百年,连命都可以不要,杀上来救他的弟弟。 也是为了被哥哥害死的幺妹,决心要他命的弟弟。 杨衍钧永远都是这么直截了当,他羡慕都羡慕不来。 虽然如此,杨衍书还是要活下来:既然天下人都可以骗,骗亲弟弟又何妨? 杨衍书说出这样的谎话来,杨任音听了,觉得奇怪,可是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便问:“你们要玩多久?” “不会很久,你带着弟弟去别苑,等爹来找你们好不好?” 说着摸了摸杨任音的脑袋,转身要走。 “爹去哪里?”杨任音在后面追赶,可是怕一不小心绊倒,将李黠摔倒,步子不敢太急。 杨衍书并不说话,只将长袖一扬,杨任音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劲力拉扯到无边的黑暗里。 李黠在他怀中大哭起来,杨任音忙紧紧地抱住了他,闭上双眼。 睁开眼却是到了无人的别苑,杨任音认不得这是何处,但见杨衍书在旁,忙拉住他的手:“爹,我还是跟你走好了。” 这里虽大而华丽,却让人觉得冷清可怕。 杨衍书抱紧了他,道:“任音,爹输不起的,我怕我死,更怕你们死,到那时候你父亲回来,又叫他跟谁在一起呢?” 他都未料到自己竟有这一天,想要保全眼前得到的一切,害怕失去。 杨任音对杨衍书的话,只是半懂半不懂,他看着杨衍书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觉得眼眶发酸,腾出手来一抹,指尖都是温热的水。 他并不懂的这是眼泪,只是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李黠被吵得醒了,也开始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最后二人哭做一团。 却说李焱的魂魄荡悠悠地随着前来接他的两人一路到了一条河川,那一双黑白无常召来一条小船过了河,便将他一推,道:“去吧。”说着便不见了。 李焱茫然四顾,见前方只有一条道路,便只好顺着那路走下去;他走了不知道多久,见到一条小溪流,要过去,只有不远处的一座桥。 他慢慢地走过去,见桥上一名男子,白衣翩翩,戴着羊脂白玉冠,肤色亦是雪白,执了一本小册子,另一只手拿着笔,口中念念有词。 李焱好奇,立住脚细听,却听他念的是:“一年老一年,一日没一日,一秋又一秋,一辈催一辈;一句一离别,一喜一伤悲……” 那公子念完了,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冷声问了一句:“来者可是李焱?” 他点了点头,要继续往前走过桥去,却听那公子道:“又是个皇家的人,没出几日就来一个,可见生在那等地方,总易早死。” 听见这话李焱觉得奇怪:“除了我,还有谁呢?” 那公子信手翻了几页,道:“李烨,卒年十三,哎呀,年纪轻轻原来竟是坐过龙椅的,只是这般倒霉,被人鸩杀。”他说出这话来,语气无不讥讽。 李焱不知道作何感想,他再料不到竟是如此的结果,不知是否因为死去的缘故,心中也难察悲喜,只得问:“借问公子一句,那现如今的这江山又是谁坐拥呢?” 那公子道:“我只管这地下的事,人世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没兴趣知道。” 李焱只得点了点头,正打算走,却不料那公子忽然上前来将他一推,险险将他推落到桥下。 好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住了他,他惊魂未定,正要道谢,却瞧见来人是杨衍书。 他愣住,许久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杨衍书满脸都是伤痕,本来一身鲜红的喜服,如今胸口处被什么液体染成了暗红色,他颤着声反问:“我为什么不在这里?” 这一晚就像是噩梦一般,似乎永远没有醒的时刻。 他道:“李焱,你都死了,可你还是想不起我来。” 李焱听他这样说,深觉愧疚:“对不起。” 杨衍书却摇头:“是我对不住你。” 李焱又道:“听这位公子说,烨儿死了,你没告诉我。” 杨衍书道:“是,我怕你难过。” “后来,又是谁登基了?” 李烨年纪尚小,未有子嗣,只怕好一场忙乱,不知又是宗室之中哪位,得了这天下的宝座。 杨衍书叹了口气道:“是你母后。” 这答案令李焱一震。 他好半天才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早该知道,他母后素来温柔善于容人,多少年来他父皇病在龙榻上,又宠信杨靛,可这么些年来,朝中半数以上皆是他母后亲信。 想起他母后握着他手说如今你这样,将来叫我依靠谁?李焱不禁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想来当初李烨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果然他们才像一对嫡亲的母子,统共只瞒他一人。 何苦来哉?连亲子亦一步一步算计在内,叫人心寒。 李焱思及此,便道:“果然人说,唯愿此生过后,生生世世不入帝王家。” 杨衍书点了点头。 那公子见他们二人自说自话,自觉被人忽视,极不高兴地咳嗽了两声,问杨衍书道:“还要说什么?下辈子见了再说也不迟,没得叫人讨厌。” 杨衍书笑着望向他:“判官大人可别这样说,卖我两个人情来奈何桥上站站罢了,又算什么难事?” 原来那人竟是判官,李焱看他一眼,越发觉得此人面如傅粉,形貌极美,那目光幽冷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