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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中,这么晚了,才终于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放轻了的说话声。 李穆总算回来了,阿菊在门外,似乎在和他说着自己洗澡时不小心跌跤扭了脚腕的事。 很快,门被推开,李穆进来了。 洛神听到他朝着床的方向走来了,照旧面朝里卧着,一动不动。 一边帐帘被勾了起来,他似乎坐到她脚边的床沿上,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捧住她那只可怜的脚腕,带出了被子。 洛神做出假意刚被他弄醒的样子,揉了几下眼睛,转过了脸。 他抬眼看向她。 “还很痛吗?怎生一回事,如此不小心,洗澡也会滑倒在水里?” 洛神心虚,慢慢地爬了起来,拥被而坐,垂眸道:“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就摔了。已经不疼了。” 李穆不再开口,只端详着托于掌心的那只脚掌,洁白晶莹,脚腕连同脚背的一片扭伤处却已肿胀,便以手指覆上,试探着捏了一下,又转动关节,听到她轻轻嘶了一声,放下,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手里拿了瓶看起来像是药膏的东西,坐回去道:“扭到了筋,但无大碍,上了药,每日推捏,勿下地走路,休息些天,便会好的。” 他给她上药,随后替她揉捏脚腕。 他的手法,能让她感觉到施加上来的指力,但却又不痛,很是舒服。 她抱膝坐着,听凭他替自己捏脚。 帐内仿佛忽然间安静了下去,静得异乎寻常,洛神都能听到他的呼吸之声了。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他,见他一直低头,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脚上,神色专注,如此继续替她揉了片刻,松开了手,抬眼问道:“好些了吗?” 洛神收回目光,点头。 他一笑,将掌中的那只肉肉小脚塞回在了被子里,随即站了起来,入了浴房。 出来后,他熄灯躺在她的身畔。 洛神见他和先前一样,一动不动,眼看是又要睡着,可忍不住了:“你今晚去了哪里?” 她顿了一下,口气愈发严肃。 “并非是我想知道。只是万一阿家知道你出去了,明日若是问起来,我也好回她的话。” “去了京口令衙署。” 李穆转脸向她,将自己的去向交代了一番。 在她的面前,自然只字没提天师教用以蛊惑人心的秽行,只道那些人做下恶事,危害乡里,须得及早清肃,否则毒害无穷。 洛神听他原来真的是有要紧之事,心里的闷气才稍稍消除了些。 沉默着时,昏暗里,听他柔声道:“这几日行路,想必你也乏了。不早了,睡吧。” 他都这么说了,洛神她还能怎么办? 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声,闭上眼睛。 李穆亦闭目,一动不动。 良久,听到耳畔终于传来她发出的均匀的细细呼吸之声,知她应已睡着了。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那只握过她脚掌的手,慢慢地转过脸,望着昏暗中身畔这个熟睡的少女的侧影轮廓,慢慢地呼出了一口气。 瞧她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样,李穆实在没法想象自己朝她下手的一幕。 万一她若是抵抗…… 他不再想了,忙将脑海里的景象给驱逐了出去。 只是,再这样和她同床而眠,夜夜触手可及,倘下次再有那日一早睡梦中的事情发生,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把持的住? 就在这一刻,他忽有些不确定起来。 …… 次日起,李穆自然又是忙忙碌碌早出晚归,洛神那只扭了的脚,今日也肿得愈发厉害,不能到处走动了,只好待在屋里养。 幸好有阿停过来伴她。或搬来纺机,嗡嗡嗡地纺纱,或一起做针线,或是洛神教她写字、吹箫。 阿停从前随卢氏学过一些字,平日人看起来虽大大咧咧的,人却很聪明,记性也好,又很好学,一教就会,学了几天,懂了格律韵书之后,便开始学起了作诗,学的有模有样,洛神很是高兴,索性又教她吹箫。 洛神从小学习音律,抚琴吹箫,自都不在话下。 她尤擅长吹箫。 记得十四岁那年的曲水流觞戏上,她坐于溪流上游的一株桃花树下,陆柬之在下游的溪畔,听到她吹奏当时名曲,便取琴应和。 一箫一琴,玉音玲琅,一曲合奏罢了,余音袅袅,当时满园之人,听得如痴如醉。 也是那次之后,高氏女郎和陆家柬之天生璧人的名声,才传扬了开来,全建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如今,那些都已成了过往。 洛神已经许久没有吹箫的心情了。 她身边自然带了一只玉箫。那日午后,本是一时兴起,叫人拿来,吹了一曲,阿停听得如痴如醉,嚷着也要学。 洛神反正无事,便耐心教她,如此一个教,一个学,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年的岁暮,便是如此,在阿停每日天不亮就发出的不成曲调的乌里乌拉的箫声里,安静而快乐地过去了。 入了正月,才没几天,还在养着脚的洛神听到了个消息。 李穆找出了天师教暗藏在山里的一个私穴。在那里,不但囤积了数量惊人的钱粮——皆都来自信众的奉献,还有数百朝廷严令禁止私藏的器械。 这些都罢了,在那里,果然找出了先前村民报官失踪的几名妇人。将那些妇人解救带回来后,妇人蒙头大睡,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经查问,个个竟茫然不知自己经历了什么,只道先前听说入教能发米粮,便去往香坛领取,当时被引入后殿,喝了一杯赐下的符水,随后便什么记不得了。知原委后,软弱的哭天抢地,嚷着不肯活了,性烈的暴跳如雷,操起菜刀就要去和天师教的人拼命,更不用说妇人的家人了。 当日,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全部涌了出来,个个手持扁担锄头,冲去天师教的香坛,见女天师和那些亲信早就不知逃去了哪里, 激愤之下,将里头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还不解气,又放了一把火,将香坛也烧了个一干二净。 京口令趁机下令,将天师教从本地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京口民众多来自北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