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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还没碰到,那块金饼,便被身后踢来的一只穿着绣鞋的脚,给踢飞了出去。 地上那伎女回头,见绿娘双眉倒竖,怒道:“你是没见过钱么?眼孔如此之浅?随便什么人给的,你都敢要?” 这绿娘在秦淮一带很是有名,琴技出众,恩客众多,亦带了不少的弟子,这女伎便是其中之一。 见她发怒,瑟缩了一下,慌忙缩回手。 绿娘这才看向陆焕之,将手中那本琴谱放了回去,推还给他,方冷冷地道:“这位公子,我不知你和李大将军有何怨隙,也不管你何来的这琴谱,所言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李将军他替我们南朝人打败胡人,夺回了长安,是南朝人的英雄!我等生而卑贱,沦落风尘,但南朝人的良心,还是存了几分的!” 她扫了眼地上的金饼,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 “莫说就这么些东西,你便是搬来金山银山,也休想我绿娘替你做这种事!” 她话音落下,其余女子跟着纷纷点头,地上那个捡金饼的伎女,亦面露羞惭,不敢再抬起头。 陆焕之脸一阵红,一阵白,盯了绿娘一眼,点了点头,捡起琴谱,起身掉头而去。 他那随从,匆匆收起地上金饼,恨恨地朝绿娘道了句“等着瞧”,转身匆匆追了上去。 才追了几步,突然收脚,惊呆了。 他看到陆焕之的身形,定在了雅间的大门口里。 门外,立着一个男子,身影被廊侧的一排暗红灯笼,投出了一道凝重的黑色轮廓。 那人双目沉沉,盯着陆焕之,挡了他的去路。 随从一眼便认了出来,竟就是方回建康还没几日的李穆! 他的身后,站着从前的宿卫营统领,如今早被提拔,掌着建康武库、都卫的李协。 李协上前一步,对着呆若木鸡的陆焕之笑嘻嘻地道:“陆公子,方才我来此处取乐,难得竟见你也在,索性便将李刺史也请来了,大家一道热闹,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第101章 陆焕之终于回过了神。脸色一变, 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朝着李协刺了过去。 李协闪避。他立刻夺门而出, 却被李穆一脚给绊倒了。 “啪”的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到了门槛之上,鼻梁磕碰,血顿时冒了出来。 伎女纷纷惊叫。 李协朝女子们示意, 命人都出去。 众女知今晚是摊上事儿了。 门外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男子,显然都不是一般人物。尤其那个神色阴沉的,另个人唤他“李刺史”。 难道便是那个刚回建康不久的李穆? 众女怎敢再多停留。避着地上一时还爬不起来的陆焕之, 慌忙相继出去。 绿娘最后一个,提着裙,从李协身边走过。 李协沉着脸, 下令道:“那人方才全是污蔑。叫你的人嘴巴紧点。不该说的,不要说!日后若是叫我听到半个字的风声,你这里也不用营生了。” 绿娘停步,起先不语, 忽抬手, 拔下簪在发间的一枝新鲜凤仙花,蔻丹纤指送着, 慢慢地插到了他衣襟上, 盯着他,双目宛若秋波涟滟, 启齿一笑, 面绽春花, 耳语般地低声道:“郎若是信不过我,日后常来这里,自己多盯着些,岂不是更放心?” 李协一愣,反应了过来,看着她扭身飘然而去的背影,不禁有点尴尬,忙扯下胸前的凤仙,转头,却见陆柬之的那个随从还张着嘴在看着自己,突然回过神,转身似要跳窗逃跑,低低地骂了一声,上去一把制住,拎了出去,关上了门。 李穆蹲到陆焕之的头旁,伸手探入他怀里,将那册琴谱取出,翻了一翻。 他看过洛神的字。 一眼便认了出来,琴谱确实是出自她手。 视线落到尾页一角所留的那日期,他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凝固住了。 他盯着那道墨迹,看了片刻,视线慢慢转向还倒在地上的陆焕之,指着被撕去扉页后留下的那道纸张残页:“这一页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平静,眸底,却已是开始暗波逐涌。 陆焕之睁开眼睛, “姓李的,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你别以为那日在街上她帮你说话,就是心里真的有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寒门出身的武人,连替她提鞋都不配!你名为她丈夫,想必平日在她面前,也是如犬般摇尾乞怜,唯恐她看不上你,是不是?”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她打小心地就最是软了,见不得人在她面前扮怜,连看到个乞丐也要给碗饭吃。似你这般向她摇尾,莫说你是个大活人,你便是条狗,她也会对你好的!不过是见你当街被我羞辱,可怜你,才开口替你解的围!” “可惜啊,不止我一人,满大街的人都听到了,她看似在替你说话,心里想的却还是我大兄!当着满街之人,褒扬我大兄人品!” “是,我陆焕之是无品无德,猪狗不如,我被她骂,我心甘情愿。可是你呢,你当初用奸计将她从我大兄身边夺走,名义上是她丈夫,她人都嫁你了,这么久了,却还是对我大兄念念不忘。” “李穆,你可真是可怜哪!” 他的嘴巴不住地一张一合。血从鼻孔里冒出来,一道道地蔓延开来,渐渐布满了两侧的面颊,又流进了他的嘴里,他也不去擦拭,模样瞧着有点渗人。 “我再问你一遍,扉页在哪里?” 李穆恍若未闻,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 “你既然叫人跟着我了,想必方才早也到了,听到了我的话。这可是阿弥去年三月送我大兄的琴谱,曲名就叫鸾凤鸣。” 他神经质般地呵呵笑了起来。 “不妨告诉你吧,扉页就是被我撕下的。至于上头,她都和我大兄说了什么,我偏不告诉你!” 李穆五指蓦然收紧,骨节发出一道清脆的格格之声。蚓身般的纵横青筋,瞬间暴布手背。 他张手,一把便抓住陆焕之的衣襟,竟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掷了出去。 陆焕之人虽瘦,但也是个成年男子,整个人却似一只面袋般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到对面的墙上,又弹落在下头的那张琴案之上,在琴弦断裂发出的一道杂乱无章的嗡嗡声中,人带着整张琴案,翻滚在地。 他撞到了墙的那整面肋骨,已是齐齐断裂。痛苦地拢着双臂,整个人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在墙角挣扎着。 “……阿弥和我大兄情投意合,你却夺人所爱,你凭了什么?原本如今,她已是我阿嫂了……” 他犹在呻.吟,声音断断续续。 “她和我大兄,才是天生的一对,当年曲水流觞,箫琴相合,谁不知道……你以为她就只给我大兄谱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