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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颤抖的身子紧紧地搂住,在她耳畔说道:“阿弥,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过些。我在的。” 洛神再也压抑不住了,呜咽出声,眼泪仿佛决堤了的水,从闭着的一双眼眸之中,不停地坠落。 李穆不再说话,沉默着,只是一直抱着缩在自己怀里的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洛神哭了许久,慢慢地睁开了那双哭得已经通红的眼眸,抬头望着他,抽噎着问道:“方才你说我阿耶还好。他是不是很不好?” 这些日,李穆所见的高峤,并没有就此倒下去。 那日在营帐中苏醒后,他立刻便又投入了朝廷之事。 就在李穆赶来京口之前,去向他拜别之时,他还在和冯卫商议着民众回迁之事,案前的文案,堆积如山。 但是李穆却有一种感觉,自己的这个岳父,不过是在强撑着。皇帝回来后便病倒了,朝廷局势还严峻如山,他没法就此倒下去罢了。 还在迟疑间,洛神已经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一边擦去面颊不断滑落的眼泪,一边哽咽着道:“你不和我说,我也知道的。阿娘如此出事,无人会比阿耶更自责更难过了。我怕他真的会倒下去的。我要尽快回去!” …… 李穆又抱了她片刻,等她渐渐地止泣,便带着她一起去见卢氏。 卢氏起了身。 李穆拜过也是许久未见的母亲,将建康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卢氏还没来得感受儿子归来的喜悦,便又万分难过,抚慰了洛神一番,当即便叫儿子送她快些回建康去。 天还没亮,洛神便坐上马车,朝着建康赶去。 第三天的晚上,她终于回到了家,下了马车,出来相迎的高七见到她,才唤了一声“小娘子”,声音便哽咽了。 洛神压下心中悲伤,第一句便问父亲的身体,得知他最近一直在吃药,今日已是回家,此刻人就在书房里,立刻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都如此晚了,你怎都不劝我阿耶去歇息?” 高七唉声叹气:“便是大家自己想停,亦是停不了。叛军逃走了,却听说还要再打回来。天师教虽说被赶出了曲阿和毗陵,可在别的地方,闹腾得更凶。听说刚前日,又杀了一个地方的太守……冯侍中他们晚上一直都在相公跟前议事,刚走没多久……” 洛神又问阿菊,得知她当时被救了回来,太医全力救治,总算有惊无险,捡回来了一条命,虽说身体还没恢复,还在养着,但也算是这许多不幸中的万幸了,心中这才终于稍稍好过了些。 她还没走到书房,便听见一阵咳嗽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她推开门,看见父亲肩头披着一件衣裳,坐于案后,正一边咳嗽,一边在批阅案头文件。 洛神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圈慢慢地红了。 高峤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看见女儿回了。身上罩了件鹅黄色的厚缎披风,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刚赶回来的,立在门口,眼角泛红地望着自己。 他一怔,唇下意识地微微扯了一扯,仿佛想向女儿露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却太过凝涩,随之,便被浓重的悲伤和自责所淹没了。 他慢慢地放下了笔,低声道:“阿弥,你回了……阿耶对不起你阿娘,也对不起你……” 洛神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含泪道:“阿耶!你勿再自责。郎君都和我说过了,阿娘吉人天相,她人一定还在的!咱们一直找,一定能把阿娘找回来的!” 高峤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点头道:“是。阿耶也是如此想的。” “阿耶,你要保重自己身体,等着阿娘回来。” 高峤微笑道:“阿耶知道。你瞧,药我不是都吃了吗?” 案头一只空的药碗,旁边就是堆积着的文书。 她解了自己的披风。 “阿耶,你还有何文书之事,交给我吧,你去休息!” 高峤望了眼隐没在外头夜色中的李穆的身影,叫洛神将他唤入。 李穆进来,要向高峤行礼。 高峤摆了摆手,凝视着他,道:“天师教乱令百姓号呼流离,东南一十六郡,无一宁地。危害之广,猛于恶虎。再不定乱,贻害无穷。” “国难未平,能者担之。敬臣,我要你前去平定,你愿往否?” ☆、第127章 不过匆匆一面, 两人便又分离。 第二天,李穆便率军离开建康, 开往教乱猖獗的东南之地, 李穆的战神之名,南朝原本人尽皆知,谁人不知他收复长安的壮举?如今这支应天军, 军容整齐,军纪严明,一路所过, 不但对百姓秋毫无犯,开到被教乱占领的阳羡,收复了当地之后, 见田地荒废,沟渠淤塞,从前在义成开过荒的士兵还帮助民众垦田清渠,这才离去。 大虞这些年, 内乱不断。民众也是被打着各种旗号的朝廷军给弄怕了, 不管是哪家,哪怕是高氏的广陵军, 保不齐倒霉, 万一遇到兵痞,一听到有大军要拔过, 往往先要将家中钱粮藏起, 再远远观望, 免得被路过的军队撞见了,以征借军粮的名义借走,须知一旦借走,往往就是有去无回。 但是这一次,随着应天军美名的传扬开来,情况和从前却大相径庭。 李穆每打到一处,民众必夹道相迎,说起教乱之苦,人人咬牙,不但许多人主动充当探子,时刻向军队报告天师教兵的动静,那些家中稍有余粮的,遇军队驻扎之时,非但不藏,还会将先前为躲避教乱埋起的粮食刨出来犒军。李穆若是推脱不过收了,也不会白取,当场予钱,不少分毫。 李穆深知,天师教乱之所以险些掀翻了半个朝廷,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受那吴仓蒙蔽而听凭驱策的教众实在太多。以吴地为例,据官府计,几乎每两户之中,就有一户教众。吴仓起事后,跟随他四处游走的教兵,人数最多之时,竟高达惊人的数十万之众,往往这里还没扑灭,另地又起变乱,顾此失彼,灭之不绝,这才酿出了如此大的变乱。 为了瓦解教兵,除了打仗,李穆特意还从军队里挑了一批能言善戏之人,每到一处,便于集市热闹之处向民众演示所谓吞火、吞刀,刀枪不入的手段,以揭穿吴仓用来蒙骗信众的伎俩。演示完毕,又叫人四处宣扬,普通教众本是百姓,乃是受了蒙蔽,原本无罪,但凡退教者,往后不会追究从乱之罪,而且,若能从上家信头那里逃回当初奉出去的家财和粮食,官府一分不取,全部归于那人所有。 吴仓深谙驭人之术,利用民众畏惧鬼神,迷信崇拜的心理,起事之后,将教民化为教兵,对底层的教众,半是威胁,为是诱骗。那些教众当初入教,因相信所谓的教人一家,无不踊跃捐奉家资,带着全家老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