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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向一路上行,就能经过它们,进入水阵。 山脚这棵老树腐朽得厉害,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周鸩蹲下身敲了敲树干,硬得像石头,透出玉髓般的暗红色。往山上走了一会儿,就遇到了第二棵同样的老树,也是树化玉的样子。第三棵、第四棵……突然,周鸩突然说道:“不对。” 珑白和稚堇也已感觉到蹊跷。栖山草木并不算特别茂盛,加上之前又被火人烧过一轮,月光没有受到太多遮挡,把山路照得很清楚。按理说应该快到山顶了,但他们却好像还在山脚,眼前仍是高耸的山崖。“第9棵就到了,现在是第8棵……”稚堇也有些迷惑,但回想图纸,似乎并没有和眼下状况相符合的标注。 周鸩踢了一下脚边的第8棵树化玉,“啪”的一声脆响,三人都愣了一愣。啪,啪,脆响不断响起,树化玉上的缝隙迅速从树顶裂到了根部,像密闭的水晶棺盖被推开了一条口子。 他们本以为树化玉里一定会爬出什么东西,但传出来的却是幽幽的一声“唉~~~”。随着这声叹息,四面八方响起了“唉~~~”的合奏,蓝色的光球也猝然浮现,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树梢上。 “什么鬼东西?”周鸩一出声,却见面前的山崖像树化玉一样从正中裂开,露出了一棵参天巨树的黑影。蓝光纷纷向巨树飘过去,看来木阵的躯体就藏在这第9棵树上。随着聚集的蓝光照亮巨树后,三个人都没能挪动一步。 那不是一具躯体,而是无数具躯体。它们紧紧地纠缠盘绕在一起,形成了这棵惨白色的“人树”。 “要毁掉那具躯体啊?”稚堇有些发懵。躯体们的反应倒是快多了,齐刷刷地向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来。随着“唉~~”的呻/吟声,一具躯体从树上剥离开来,朝他们爬过来。紧接着,一具又一具的躯体像秋风扫落叶一样从树上掉下,涌向三个送上门的猎物。 珑白和稚堇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躲到周鸩背后,用再明白不过的眼神殷殷望着他:我们实在派不上用场,全交给你了。 “我/操。”周鸩咬牙骂道,面对着潮水般扑来的躯体,露出了魔物的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 ☆、终战 在周鸩面前,支离破碎的残骸已经堆成小山,但躯体就像疯长的野草,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仍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周鸩从头到脚都蔓延出红色的血丝,片刻不停地将躯体撕成碎片,虽然一时间躯体也占不到他的便宜,但上次成魔时的意识模糊,又渐渐袭来。 周鸩狠咬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珑白和稚堇早早就爬到了树上,说是躲避,倒更像是幸灾乐祸地观战。天知道在他忙着打怪而无暇他顾的这些时间里,两个小鬼都偷偷说了什么,如果他再失去意识,绝对会被他们算计得怎么死都不知道。想到这里,周鸩就憋屈:他只有一个人,但对手却是三个人联手组团,这不公平! 但是,现在不是自哀自怨的时候。这么多躯体,杀到天亮都杀不完,一定有什么一击制胜的方法。董致远只有一个,这点周鸩再清楚不过。那个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瘦弱小子,在祭品们同住一个院子的那10年间,被周鸩不知道欺负过多少回。乘着脑子还清楚,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董致远的本尊找出来。这样想着,周鸩把目光投向了巍然矗立的“人树”。 蓝色的光球都聚集在“人树”的顶端,像挂着一个巨大的蜂巢。红线集中成箭束,在躯体的海洋中劈开一条血路,直冲蜂巢而去,把它打了下来。然而,“人树”上立即伸出枝丫,凌空将它接住。红线重新聚拢,再次向它射落,但照样是还没掉下半米,新的枝丫就又稳稳地挂住了它。 看来是不能让蜂巢落地的意思嘛,那就改个战术。周鸩甩出红线,缠住蜂巢,让红线拉着自己飞了过去。挂着蜂巢的枝丫陡然变粗,以支撑突然增加的重量,树上的躯体也纷纷掉头向蜂巢爬来,撕扯着红线。周鸩利索地掸落附着在蜂巢上的躯体,露出了一块暗红色的茧状树化玉。 董致远的躯体果然像封在琥珀里的飞虫,静静地躺在里面。 周鸩抱住这块树化玉,低头看向下方。层层叠叠的躯体把地面挤得水泄不通,周鸩指挥红线下去清场,让石头地面露出来。然而,意识却又一次模糊,只有一部分红线执行了命令,其余的不是疯狂地袭击“人树”上的躯体,就是猛撞包裹着董致远躯体的玉茧,完全只是在发泄野兽的杀戮本能。 把嘴唇咬烂也没用了,意识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已经等不及清出地面,周鸩抽回还能自如运用的红线,斩断了挂着玉茧的枝丫,向下方坠去。 “人树”不断伸出枝丫阻挠下坠,又不断被红线击退。马上就要触到地面了,但上面仍然覆盖着厚厚一层躯体的缓冲垫。周鸩灵敏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让怀中的茧朝着下方,所有的红线全部冲向地面,拂开密布的躯体。但与此同时,追击的“人树”枝丫也攀上了周鸩的后背,想越过他抓住玉茧。 周鸩看不清坚硬的地面露出来了没有,意识马上就要不属于自己了。他僵硬地松开手,玉茧掉了下去,枝丫在它光滑的表面划过,终究抓了个空。 啪啦。周鸩听到玉茧砸破的声音,太悦耳了。他也不管裂缝的位置在哪里,让红线一股脑儿都朝着声音的方向刺了过去。 廖蓝站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里,听到肩膀上“嘭”的一声,木人化为一缕青烟,飘散在风中。月亮刚刚落到地平线下,木阵封印解开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晚一点,看来珑白和稚堇为他多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廖蓝在心中对木人默默告别:作为董致远、作为祭品的漫长一生终于结束了,希望你能有一个平凡却安宁幸福的下辈子。 此时,只剩下土人郑野峰陪伴在廖蓝身边。廖蓝向无边无际的苍穹望去,世界看起来是那么大,大得常常给人任何心愿都可能实现的错觉,但实际上即使穷尽百年的时间苦苦追逐,偏差的命运之线也许还是回不到自己想要的轨道。 “我可不想人生的最后一刻是和你一起度过啊。”廖蓝对肩膀上的土人笑道,它报以沉默。廖蓝轻叹了一声,望向前方的栖山。在月亮重新升起之前,土阵的封印就会被解开了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珑白和稚堇,真想三个人再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他更想和珑白长相厮守,即使是一年只能相处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只能见一面,他都甘愿。 这些眷恋不舍的思绪,加上肋部阵阵锐疼的伤口,让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用力摇摇头,将全部的精神重新凝聚于一点——最终博弈。 长达100年的纠葛,今天终于要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