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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有些疼痛。白天被他当场抢白又被他一番言辞伤了元气未能恢复,如今见他做小伏低不再张狂的样子,心情却一时好转起来。 鱼之乐倚在马侧,明亮烛火中偶尔目光与门外鞠成安交错而过,便立刻扭转了头不愿再看他。 鞠成安眉眼嚣张微微哂笑,拇指向下,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尘世情仇,北疆中的青葱岁月,与他的缠绻情缘多年相伴,都像是昨天,也像是永无法追回的永远。 一念起,已过万水千山。一念灭,争如恍如隔世。 番外?边城 “君子驰骋田猎,猎之有方,不得滥伤无辜。不得捕幼兽。” “诺。” “膘肥体壮者可猎杀。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母子,不得破坏鸟巢洞穴。” “是。” “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得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此种做法有伤阴德,违背自然造化。” “嗯。” “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 “本将还未曾烦你倒嫌我罗嗦!左右,与我跟紧了,若鱼之乐稍有违背即刻军法处置!” “诺!” 三个时辰后。 军曹踌躇上前,抱拳禀道:“大将军!邯章将军已请出军法,将鱼之乐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可是这厮违背我军中戒令,伤了幼兽?” 军曹垂首面红耳赤,咬紧后牙槽声音越来越低:“回禀大将军,却不是。而是——鱼将军专挑那正在交配的雄兽下毒手,手起刀落去了势(阉割),邯章将军阻拦不及,只好将他捆绑起来——” “噗——” “召军医!大将军吐血了!” …… “箭术第一要义,乃是气势威猛刚毅,精神神俊飘逸。抬起头来!” “以手指箭,是为下乘;发乎于心,箭随心动,是为中乘;神思合一,渺茫无忌,箭随意动,是为上乘。——射箭!” 一点流矢光芒反射晶莹阳光,迅即消逝于茫茫天野。 弓弦嗡嗡作响。鱼之乐眼睛半眯笑容倜傥,引弓姿势阳刚潇洒。 “……” 众人引颈望天:“箭——呢?!” 凌朝暮立于中军大帐后一声爆喝:“鱼之乐!你平日疏于马术骑射,就是为了今天让老子人前出丑是吧!” 年长校尉驻守帐前,与身侧新调防众军交头接耳:“凌大将军发火有三重境界。第一重,为帘卷北风,人成咆哮兽。” 清朗刚毅声音从军帐后传出:“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内旋!左——用右手!右手虎口推弓左手扣弦,打起精神来!你两眼无神一脸纵欲,昨晚去哪里鬼混了?” 有人强词夺理铮铮有词:“我若跟人鬼混天打雷劈!身边人死得一个也不剩!” 哐当一声巨响。“我让你顶嘴!” 帐外众军:“……” 片刻后继续交头接耳:“那第二重呢?” 校尉一手拈起须子,颇有成竹:“怒发三千丈,黄泉似个长。” “有种你别打我!没有就是没有!我句句实言,若有半分瞒骗不得好死!”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你还敢砌词狡辩!” 军帐后声音逐渐变为怒火连连,声震三军:“你这混蛋又去勾引谁家的小公子了?节度使亲笔书函来质问我!你——我且问你,为将之道,乃是刚毅、儒雅、仁德、礼让!事先士卒体恤同袍!做人根本,乃是恪守古礼君子有道!这几条你占哪一点?!” 声音嘎然停顿。似是有人长长吸了一口气,暗自压抑住满腔怒火。 “昨夜让你背的兵书背熟没有?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是何人所言?” 油滑声音颤颤响起:“西巷口的……桂花油小郎中?” “你妈!混账小杂种你个王八蛋!都给我滚开!拿鞭子来!我今天替天行道抽死你个王八蛋,你个狗日的!” 众军立于帐前视线阻隔面面相觑。凌朝暮滔天怒火令人不敢出面劝阻,人人只求自保噤若寒蝉。 “第三重境界是什么?” 校尉继续拈着须子,啧啧道:“——撕书。” “……” 牛皮鞭呼呼成风不断炸响,皮开肉绽之声不绝于耳,帐后顿时响起鬼哭狼嚎。怒吼声暴躁如雷:“关内盐池使的三公子真是痴情,今日竟敢逃婚前来军帐,说要跟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要奔逃沙漠,要去敕勒大草原!你这小杂种,在外招摇撞骗则罢,你竟敢窜用我的名号,说你是凌朝暮!我今天不打死你,对不起天地祖宗,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娘!!” 那鬼哭狼嚎之人泼了胆子,索性喊道:“我本来就没爹没娘!犯不着拉着死人来吓我!他要跟我私奔与我何干!我又没有说要跟他私奔!你就想知道我跟谁鬼混去了是吧?我告诉你,我连灵州刺史、朔方军节度副使杜忠嗣都睡了!你从灵州问到安北都护府,跟我有一腿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知道我叫凌朝暮!” 帐后那声音顿时嘶哑:“杜——我日你个仙人板板——都给我放手!滚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我要剥皮抽筋,把你挂在灵州城门,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仓啷一声利刃出鞘。 帐后顿时乱哄哄响成一片,劝阻声怒骂声皮鞭声吃痛声沸反盈天,吵闹不休不堪入耳。 有偏将回禀:“将军息怒!昨夜鱼将军始终与我等在一起,并未有任何不轨之事,还望将军明察——” “你们去哪里了?” 纷杂粗豪声音又响成一片:“噤声!别说!住嘴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