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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不止如此,还下令捉拿教首吴仓。不料吴仓逃脱,随后发动弟子门徒,以自己是天王降世拯救万民,将来分地私有为饵,鼓动信众,公然叛乱。 大虞朝廷,士族当权,从上到下,大小士族和依附于士族的地方豪强,广占山林田泽。人口大数的民众,能自己耕种的土地,却少得可怜,许多人只能依附于庄园生存,加上多年以来,风雨不顺,不是这里水灾,便是那里歉收,朝廷虽有赋税减免,但民众日子,过得依然甚是艰难。 越是如此,天师教便愈发受到欢迎,在民间坛点广布,信众众多。吴仓如此鼓动,信众就势而起。地方官员、豪强士族、乃至稍有些田产的人家,一律被视为敌对,无论好坏,全部诛杀,分其家财,又抢烧朝廷设在各处的粮库,更逼迫普通民众也一并加入,否则,亦以逆天不道为由,一并诛杀,一时间人心惶惶,叛乱更是席卷吴地,继而蔓延开来,遍布南朝腹地各郡,声势浩大,震动建康。 高峤已调了军队,如今正在各地全力平乱。 慕容西在燕郡复国称帝之时,李穆便知他意图。 他所要的,又岂止洛阳一地?从幽州至洛阳,中间冀、并、中等中原各州,何尝不是鲜卑人觊觎下的肥肉? 收复陇西之后,他确实有意趁燕国根基未稳之时,抢先东进,以阻断鲜卑人的南下之道。 但他却又有些记挂南朝的局势。 这一辈子,很多事,和他所知的从前,已是不同了。 譬如萧道承,如此早,便死在了那个迷般的宫变之夜。 但冥冥之中,又有些事,却仿佛注定了,依然还是发生。 譬如这场天师教的叛乱。 他记得上一次,天师教叛乱的起因,似是源于新安王试图另立教首。并且,倘若没有记错,变乱应该发生在这一年的年末,而不是现在。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提早地发生了。 他记得洛神的父母,高峤和长公主,从前便是死于这场教乱。 那时他还未曾进入建康的权力中心,对详细经过并不太了解。只知道当时,各地教乱已被高峤镇压,只剩零星余党还在负隅顽抗,随后,他却去救不知何故离开了建康的长公主,遭到围攻,最后两人一道死于围城之中。 凭着他的直觉,这一辈子,应该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高峤若是无事,以广陵军的军力,镇下这场教乱,问题应也不大,只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这也是为何,他此前并没有过于分心的缘故。 但是在他的心底,其实确实,也是存着另个隐忧的。 他在担心许泌。 虽然前世,许泌是在高峤死后,又过了几年,才作乱攻下建康的。 但如今,局面不同。许泌已经没有机会能再像从前一样,在高峤死后,长久把持朝廷了。 但他的野心,未必就会消失。 李穆担心他会和萧道承一样,被局势逼着,早早地跳出来动手。 倘若他不死心,趁着天师教作乱,这显然是个最好的机会。 高峤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在天师教乱开始之时,便下令调许泌为江州刺史。知他必会借故拖延,又以发放军资为名,派了一支军队,驻到荆州附近,监视动静。 万一许泌铤而走险,趁机作乱,则高峤不但要提防江北羯兵,平天师教乱,还要分兵应对来自荆襄的许氏军队。 一旦三面同时受敌,广陵军再神勇,怕也是要顶不住的。 陇西已定。其实如今,他只要派人立刻去将洛神和母亲等人接来长安,他在这里,便可继续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先东进潼关,谋定洛阳,过后再去收拾残局,或许还事半功倍。 今夜,那鲜卑女子慕容喆的不速之行,令他心底的这个犹疑,变得愈发凸显了。 他知道,自己必须是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一边是东都洛阳,他前生最后一次未能出行的北伐之业的夙愿之地,已是近在眼前。 一边是一个可能,那座曾折灭了他全部雄心的庄严恢廓的煌煌帝都,将要遭到一场灾难。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留在记忆深处的一段往事。 那时,他还是兖州刺史、镇军大将军,平定许泌之乱,夺回建康之后,赶去,救下了当时已是父母双亡,寡居多年,又跟随帝后出逃建康避难的她。 她病得很重,从藏身的地方被他寻出来时,那种无依无靠,分明已是惊惧到了极点,却又要在自己这个陌生人前努力维持住她当有的士族贵女的风度,向他郑重道谢的样子,此刻想起,依然仿佛还是感到心疼。 他又想起自己取了长安回到建康,那夜,高峤因了兴奋,醉酒失态,在墙上以剑划字,强劝自己随他习字的一幕。 许泌如果真的趁着天师教乱起兵发难,那么,这个叫自己有时唯恐避之不及,却又无法不去敬他身居高位,宦海沉浮,却依然还能保有几分赤子初心的南朝士族领袖人物,怕是要陷入他这辈子的一个大劫中了。 他亦是他所爱的女子的父亲。 洛阳可以日后再谋。 有些人和事,比起洛阳,孰轻孰重,他怎不清楚。只是一直未曾决断而已。 李穆慢慢地睁开眼睛,将书从自己的面上拿开,坐了起来,终于起身唤人,命将蒋弢请来,有事要议。 ☆、第117章 一道玲珑人影,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潜到一座因了战乱而彻底荒废的野村破庙之前, 和守在暗处的随卫以夜鸟啼鸣对过暗号,随即入内。 破庙里没有灯火,黑漆漆的,只从一个坍塌掉的井口大小的屋顶破口里, 漏入了一道月光。借着这道月光散出的光线,模模糊糊,可见屋角地上, 坐了一人。 “阿兄,我见了他的面了。他连信都未看。道胡汉不两立,拒了。” 慕容喆走到了那人面前, 低声将经过讲了一遍,隐了自己假扮成他妻子的模样,险些被他所伤的那段。 屋角那人对这个结果仿佛并不意外,沉默了片刻, 淡淡地道:“我早料到了。他是不可能点头的。” “阿兄, 叔父他……难道真是想和李穆日后划地而治?” 慕容喆迟疑了下,问道。 那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否则呢?你以为他当年雄心还剩几何?逃回龙城, 拿了萧关, 又复了大燕,他早心满意足了。守着那几个边地城池, 做着他的大燕皇帝, 倘若不是迫于族人压力, 他连洛阳,恐怕也是无心。” 慕容喆咬了咬唇:“阿兄,你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惹叔父疑心。已经有人在叔父那里挑拨,要叔父提防于你。万一……” 她没有再说下去,眼睛里露出一缕担忧之色。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