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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说,这种活儿又不重。” 他忽然腼腆一笑:“有吃的没有?我两天没吃了,饿坏了。昨天晚上可能就是被吃的香味儿引过来的。我刚才看了一眼外头……你是做手艺的?卖吃食的?” 店老板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早上是没有什么好吃的,只好请你将就将就。” “不将就,什么都行!” 把微微有些发干的馒头切成片,浸一下温盐水,放在热油里煎一煎,盛出来放在碟子里。粥也是昨天就熬好的,热一热就得。 一人一碗粥,炸得金黄的馒头片香酥宜人,还有切成细丝儿用麻油拌过的榨菜。 “请随便用。” 他招呼了一句。 那个不速之客也不必他再招呼第二句,马上捧起粥来咕噜喝了一大口。 “哎,”老板抬起头,“小心烫。” “嗯,嗯,这粥熬的火候正好。” 其实是隔夜的,不过老板懒得说话。 那个人的胃口果然好,大半锅粥老板自己只吃了一碗,剩下的被那人全包了,连锅底锅边都刮干净了。炸的馒头片那人左右开弓,吃的叫一个欢。 老板看看他。 能吃也是好事,起码看那人把盘子、碗刮的这么干净,洗碗的时候倒省力了。 他把锅子和碗筷泡进木盆里,擦擦手,穿上外出的鞋子,想了想,又拿起一把伞,回头说:“地方窄,就不留客了。柜里还有把伞,你要走只管拿去,不用还了。” 那人问了句:“这么早,雨还没停呢,要干么去?” 老板已经走进了细雨里,雨伞的阴影下,显得整个人那么不真实。 “买菜。” 走到集市的时候,卖菜的小贩们也都挑着担子来了。 这小镇离海边不远,大约也就十来二十里地。渔贩们挑着新打来的鱼叫卖。老板在挑子前停下,略翻了一翻,秤了些海鲜,掏出搭裢付钱。 他慢慢走下去,把要的材料一一买齐。 菜贩们都是每天会见到的,但是老板很少和人寒暄,他也不大讲价,如果菜够新鲜,付钱算得上很痛快的。 菜贩们差不多都认识他,可是没有谁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 雨一直没有停,老板一手撑伞,一手提着沉重的菜篮,一步一步走的很艰难。 小巷深而寂静,脚步声在雨里面被静静的湮没下去。 他的小小院子,就在巷子尽头。 这是属于他的地方,一直一直,全部的所有,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是这里的主人,而这里是他的全部天地。 在这个安静的地方,他觉得心里很踏实。 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做自己想做的饭菜,过着不被打扰的生活。 其实很好。 走到门前,还没有腾出手去推门的时候,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 老板吃了一惊,门里的人露出大大的笑容:“你回来啦?” 老板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把他的伞和菜篮都接过去了,他才吶吶的问:“你……你还没走?” 那个人笑的很坦率:“我现在无处可去,所以希望老板能收留我一段时日。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这里的粗活杂活儿我都能干,我也会付给你住宿的钱。” 老板愣愣的挪步进屋,那个人翻着菜篮,“哟,买这么多东西啊。” 老板才回过神来,“我这里……没什么活计给你做,你也……不用给我钱。你走吧,我不喜欢有别人在屋子里。” “这位大哥……” 老板抬起头来,脸上是漠然的神情,“你不用说,我这里也没有留人的地方。这镇上有赁屋的,你可以去找,要是身上没有钱,我可以借给你一点。” “我不缺钱,真的。”那人把怀里的银钱摸出来往桌上用力一放,银锭子雪白耀眼,铜钱满桌乱滚乱响,还有碎金子,“你看,老板,我有钱的,你留我住下来吧,我身上有是非,真的不能出去找房子。” 老板不为所动,“那就更不能留你,我不想惹是非。” “可是……”那人突然瞪起眼来,“可是你昨天晚上已经把我搬进门了,还留我住了一夜。你……你怎么现在马上就翻了脸呢?你要救人,也要救到底啊。” 老板很奇怪的看了看他,不再说话。把买的菜从菜篮中掏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案上,然后拿了吊桶去汲井水。 “打水啊?我来我来!” 那人不由分说,夹手就把桶抢过去,走到细雨潆潆的天井。那里有一方青石砌的小井,八宝井台。 那人弯腰把桶扔下井水,然后飞快的收绳,片刻间就打了一桶水上来。 那个人把水倒进老板常洗菜的盆里,抹抹脸上的雨珠,笑着说:“不够吧?我再打。” 老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大步的又走到了雨里去。 刚才篮子里的一尾鲜鱼跳了出来,活蹦蹦的在打挺。 老板愣了一下,把鱼捉起来扣在案上,顺手反过菜刀在鱼头上轻轻一磕,鱼顿时便老实了,平躺在案上一动不动。 那人已经又拎了一桶水进来,倒进大盆里面。 老板慢慢的说:“你叫什么?” “我?”那人飞快的回过头来:“我叫杨子。” “杨子?” “嗯,木易杨,李子的子。”他大步跳进来,一脸笑意:“老板,我能留下来了不?” 老板想了良久,案上的鱼又回过劲儿来继续甩尾巴,老板顺手又磕了一下。 “行不行老板?” 又过了良久,老板终于说:“好……” 那人笑逐颜开:“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我一定勤快老实不叫你生气。” 老板又嗯了一声,换了薄刃的刀子,横划一刀,割开了鱼腹:“打水来,洗鱼。” “哎哎,好!就来!” 那人拿着桶,跳着就到了井边,看起来真是不够稳重。 老板杀鱼的手势纯熟又好看,抠了腮清了腹,倒拎起鱼来打鳞。那些半透明的鳞片纷纷落下,好像秋天的树叶子。 但是老板的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 他像是一个没有睡醒的人一样,对什么事好像都是淡淡的,慢慢的,浑不在意的。 中午的时候老板炒了一盘油盐豆苗,在火上烤了几块馒头。馒头是放了几天的,但是被火一烤,外面一层酥酥的黄壳,暖暖的烫烫的,掰开来之后,里面雪白柔软,缓缓的冒着热气。 老板把豆苗夹进两块馒头中间,递了给他,“吃吧。” 杨子早就开始流口水,绝不会多说什么客气话,接过来大口就咬,还含糊不清的问:“老板,你贵姓大名啊?” 老板愣了一下,夹在筷子上的豆苗又落回盘子里。 杨子两腮鼓起,抬头看他。